临江侯一直倒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她也没放在心上。
如果她知道这句话会把临江侯最后一丝希望夺走,会让临江侯吐血身亡,她是不会说的。
她有儿子,可儿子还小呢。
儿子小的时候,丈夫还有用。
脸色灰白、目光暗淡的临江侯陈庸,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临江侯陈庸,听了她这句话竟忽的坐了起来,颤抖着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妹妹她,真的倒了?”
临江侯夫人惊了,“你能坐起来?”你已经躺了很久啊。
陈庸定定看了她半晌,蓦然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临江侯爷,就这么死了。
死不瞑目。
第60章 进宫
生长在锦绣丛中的临江侯,死时的情形,极其悲惨。他直挺挺倒在了病床上,人已经断了气,眼睛却还睁着----他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他上有慈母,下有幼子,慈母已是风烛残年,嫡子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如何能放心的下。况且,他牵挂的心上人一直藏在京郊偏僻的农庄中,连面都见不着,更不能和他终日厮守。而他最钟爱的庶长子陈凌云,虽被托付给了任职宁夏副总兵的叔叔陈庄,可陈庄派来接陈凌云的人,这会儿还没到京城。
心上人、庶长子,全没着落,临江侯含恨而终。
临江侯府敲起云板,挂起白幡,府中上下人等都换了素衣,举起哀来。太夫人年老之人,闻讯承受不住,昏过去了,府中更是纷乱。
侯夫人邱氏揽着年幼的儿子陈凌峰,身边偎依着女儿陈凌蓉,泪流满面。“我儿子还小,世子之位还没到手,我闺女才任公主伴读不久,还没风光几天,便要回家守孝……”邱氏越想越苦,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陈凌云披麻戴孝的闯了来,指着邱氏厉声喝问,“我去演武厅之前,爹爹还好好的!不过一顿饭的时光,再回来时爹爹便已经咽了气,连遗言也没留下!我爹爹是被你害死的,是不是?!”
陈凌云弯下腰,自靴中取出一把匕首,朝着邱氏冲过来,“我要杀了你,给我爹爹偿命!”匕首出鞘,明晃晃,短小锋利,在邱氏和陈凌蓉、陈凌峰这些妇孺看来,好不吓人。
陈凌蓉吓的捂头尖叫,叫声极其凌厉凄惨。陈凌峰才三四岁,吓的傻了,一动不动依旧靠在母亲怀里。邱氏下意识的抱紧幼子,厉声喝道:“陈凌云,你敢弑杀嫡母不成!”
临江侯府本是仆役如云,侍从众多,可是临江侯一下子没了,太夫人也昏倒了,邱氏正伤心着,府里没个主事的人,到处一片凌乱。这会儿,在邱氏身边服侍的只有几名侍女、婆子,个个胆小,见了明晃晃的兵器,腿都软了,恨不得插翅飞走,避开这场祸事,哪敢上前阻止。
陈凌云自打从苏州回来,一直显得温顺驯服,邱氏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凶性还和小时候一样,见他持着匕首,杀气腾腾,一时间也想不到对策,只厉声斥骂。
这时候的陈凌云,和当年那个听说亲娘被卖,拨出腰刀便砍的小男孩儿又不一样。他长高了,长大了,身手更加敏捷,来势更加猛烈。
陈凌云欺身上前,邱氏抱紧怀中的幼子,大声骂他,“忤逆不孝的东西,弑杀嫡母是什么罪名,你知道么?”陈凌云冷笑,“谋杀亲夫,又是什么罪名?夫人,咱们请族中耆老来断断这个案子,你说好不好?”
邱氏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临江侯当然不是她害死的,她傻了么,怎会害死自己的丈夫?可是,临江侯确实是在听了她的讥讽挖苦之后,吐血身亡的。
陈凌云看到邱氏的神情,更加相信父亲临江侯是被眼前这恶女人害死的,怒火中烧,挺起匕首便刺。邱氏怀里的陈凌峰本是吓傻了,这会儿终于哭了出来,“哥,哥。”他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叫哥哥。
陈凌云看了他一眼,有片刻迟疑。邱氏忙抱紧孩子,大声质问,“你根本不是为了你爹,你是想吓坏你弟弟,好谋这侯爷之位,对不对?”陈凌云怒道:“我才没把这劳什子的爵位放在眼里!”右手持匕首,左手用力掰开邱氏,口中呼喝,“放开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