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对劲,从头到尾都不对劲。邱氏这个人,你说她聪明绝顶,那是捧她了,可她也笨不到这个地步啊。明目张胆的派人抓叶氏,还把陈凌云伤成这样,唯恐事情闹不大,唯恐临江侯府不出丑闻?再恨叶氏,再恨陈凌云,临江侯府往后还是她亲生儿子的,她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不能为了妾侍庶子,伤了嫡子的根基。
而且,怎这般巧,偏偏在这里被自家遇上了?平安寺香火并不旺盛,这片梅林很美,可是游人一向稀少。
“相公,和为贵。”林幼辉低声说道。
“娘子言之有理。”裴二爷点头。
他虽是才进翰林院不久的新进士,却不是只会埋头读书的书呆子。为父亲裴太守做幕僚,协同办过多少差使、案件,眼光敏锐,思维敏捷。这件事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和妻子一样,早注意到了。
已经过世的临江侯陈庸确是很令裴二爷反感,不过,裴二爷并不会因为这个,便对临江侯府做些什么。
他不是那种人。
裴家的男儿,自幼经裴太守和方夫人严格教养,不管外表是温雅,是端庄,还是洒脱,内心都是方正的。挟私怨打击报复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
他们也不傻不笨,不会平白无故给人当枪使。
裴二爷神色淡然,“叶氏曾被侯夫人卖了,沦落姑苏城。当年临江侯亲至姑苏寻人,赎回叶氏,复为良民。再后来,叶氏落发为尼。你们这会子还要追逃妾,于律例不合。”
护卫讲理讲不过裴二爷,蛮横起来,“我们反正是奉了侯夫人的命,就是要抓人!”挥刀上前,要抓叶氏,陈凌云反手把他娘护在身后,抽出腰刀,又稳又狠的砍向护卫。
他只攻不守,纯属不要命的打法。护卫虽说嚣张,但当着人面杀了自家大少爷这事还真是不敢做,一时间颇有些手忙脚乱。
正闹着,兵马司的巡逻兵被叫来了。“谁敢打架?谁敢闹事?当五城兵马司是摆设么?”离着大老远,巡逻兵就开始大叫大嚷。
阿玖这会儿不怎么怕了,小脸上露出笑容。这些巡逻兵也很有趣啊,敢情也不怎么勇敢,也不能巡逻的时候不管事,就先大声嚷嚷两句,能吓跑几个是几个。
若是行凶的人全吓跑了,大概他们也就乐坏了。
裴二爷等人脸上也有笑意,也做此想。
出乎众人意料,侯府护卫见巡逻兵来了,居然停下来不打,气焰嚣张的叫着,“临江侯府的家事,你们管不着!”巡逻兵的头头,一名吏目喝道:“这都打的浑身是血了,我们还管不着?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才罢休?”口中虽是呼喝,样子虽是严厉,却也不敢上前拿人。
这帮人身强力壮,手持刀枪,可不是好欺负的小老百姓。
阿玖一家人冷眼旁观,倒也觉着有趣。
吏目喊道:“聚众群欧,合该带到五城兵马司衙门问罪!”护卫很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啊,这便去!谁怕你不成!”
裴二爷和林幼辉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更加确定:这事有鬼。
护卫们骂骂咧咧要跟吏目去衙门,陈凌云却抹抹脸上的血迹笑道:“不过是家务纠纷罢了,哪值得上衙门去?”取下腰间荷包悄悄递给吏目,低声道:“这位大哥,辛苦你们跑一趟,这是小小意思,给兄弟们打酒喝。”
护卫们没受什么伤,这些人里面身上有血的只有陈凌云,苦主都不追究了,又有好处奉上,吏目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自己家的事,在家里闹就行了,往后不可再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几句,不动声色收下荷包。
“劳烦替我拖住这几个没良心的下人。”陈凌云低声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