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然一直有宠妃,可宠妃都很年轻,膝下并没有成年或接近成年的皇子。而且,这些宠妃都没什么心计,皇帝宠幸妃子的时候,单拣着美丽单纯城府不深的,好掌控的。那些宠妃都是什么水准,皇帝心里有数。这些宠妃家里还都没什么底子,弱的很,邱贵妃出身的那落魄国公府,算是其中最像样的了。像这样的宠妃,能对章皇后形成什么实际上的威胁么?不能啊。更何况,太子的地位更是始终如一,从没变过。
皇帝觉得吧,自己好色归好色,不过做事很有分寸,并没有让宠妃凌驾到皇后之上,以至于章皇后夜不能寐。就算邱氏真做了皇贵妃,她究竟还是在皇后下头,不能不服皇后管束,对不对?就她那脑子,就兴国公府那做派,邱氏能翻出什么风浪?邱家在朝堂上根本毫无作为,一个有能力的族人也没有。章皇后为此犯愁,在皇帝看来,纯属纯属心胸不够宽广,纯属不够明智。先不说朕是不是明君,是不是值得你信任,单说太子是你生的,小十是你生的,宁寿和福寿也是你生的,有中宫嫡后的地位,有这两儿两女,你还瞎担心什么?犯得上在小十才一点点大的时候,便为他寻找得力岳家么。犯得上为了这个,让小十伤心难过么。
皇帝想着心事,也不加班加点工作了,吩咐内侍备汤水,沐浴歇息。泡进温热的水中,命令内侍搓背,皇帝疲惫的闭上眼睛。
“方才那美人是谁?”皇帝闭着眼睛问道。
内侍忙小心翼翼答道:“陛下,那是月华宫新进的一位美人,能歌善舞,名为月奴。”
“月奴,月奴。”皇帝喃喃两声,唇角勾了起来,“如此良夜,正该有月奴相伴。”
内侍会意,忙对着一边侍立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小内侍精灵的很,飞奔出来,去了月华宫。等皇帝舒舒服服洗过澡出来,月奴已跪在外面,等着服侍皇帝了。
皇帝度过了一个良宵。
十皇子去到坤宁宫,把皇帝的意思说了,“大哥南京监国,是爹和大臣们几次三番相商,才定下来的,阁老、六部尚书等大员,全都没有异议。爹本来还想着您年纪大了,想挑个年轻妃子助您管理宫务,后来却说,这事还是算了。”
章皇后颇显老态的面庞上,浮起苦涩的笑意,“他和大臣们几次三番相商?原来是早就存了这个心。”盼来盼去,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回了小儿子,听到的却是这么个消息,简直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至于协理宫务什么的,章皇后心灰意冷之下,已不放在心上。她一片心思全在太子身上,太子若被逼离开京城,宫务不宫务的,有什么相干。
十皇子皱眉,“娘,我方才说的话,您都听到了吧。阁臣、六部尚书这些大员,全部没有异议。”章皇后少气无力道:“听到了。娘知道,朝中大臣,只会听命于你爹。”太子和皇帝实力相差太远,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十皇子老气横秋的说了“祖制如此”之类的话,章皇后目光茫然的点头,“娘知道。”祖制如此?前些年他怎地不讲这祖制,如今却要讲了?
章皇后虽对十皇子带来的消息很失望,可她到底还是心疼小儿子的。“小十,娘没事,你回罢。”她柔声说道。
十皇子神色郑重,“大哥去了南京,您还有我呢。”章皇后微笑,“是呢,娘还有小十。”慈爱的笑了笑,命内侍送十皇子回去。十皇子不怎么放心她,又开解她几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十皇子在的时候,章皇后还能勉强支撑。十皇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章皇后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无力的瘫在椅背上。
章皇后心力交瘁,内心备受煎熬。可是她还要硬撑着,不许自己病倒,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好像对皇帝的决定很不满,好像在跟皇帝做对似的。
太子,还是去了南京。
靖海侯先走一步,太子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已在半路上了。
靖海侯拜别皇帝的时候,皇帝除了温言交代军务,还笑着问了他一句,“卿有位独养女儿?可惜年纪太小,和朕的小九差了几岁。”九皇子,是敬妃金氏所出,今年十一了,已封为宁王。十一岁的皇子,和曹徽音确是差的有点多,年龄上不大般配,再说,敬妃的出身提不起来,原本只是位都人。
靖海侯又不憨不傻,皇帝都已经这么说了,明摆着是根本无意为十皇子聘娶自家闺女,何苦还要妄想?他既不敢嫌九皇子比曹徽音略大几岁,又不敢嫌九皇子生母出身低微,只一味表忠心,“若能侍奉九皇子,是小女的福份。”皇帝笑了笑,“朕会为小九择一处肥美藩地。”
靖海侯满怀心事的离开了京城。
靖海侯夫人是可以跟着丈夫一起去的,但是她没动身。习惯了京城的繁华,她不愿大老远的跟着靖海侯去外地,长途跋涉,她吃不了那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