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晶知道了,哭了一场,红肿着眼睛到会宁侯夫人面前告状,“祖母您吩咐过,让母亲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不许分什么嫡庶,母亲却……林家根本不拿我当外孙女看,裴家九小姐在林家便是千娇万宠,我却是无人理会。”
会宁侯夫人虽没明着跟着说,可特意命林幼兰带她回林家,让她和裴家的表哥们多亲近,这是什么意思,拿手指头想也想得到。孙晶有些不大乐意,因为裴家真的是不够富贵,家底薄,清贫,可是真见了俊美温文又不失洒脱风趣的裴瑅,她那点不乐意早已烟消云散。“阁老的孙子,父亲仕途又好,母亲出自世家大族,本人才貌才全,也还过得去。”孙晶芳心暗许。谁知她正在闺中做着美梦呢,竟传来这个么晴天霹雳的消息,哪受得了。
她把这一切都归到林幼兰不肯出力上,心中自是不服,要在会宁侯夫人面前上上眼药水,让林幼兰吃些挂落。
会宁侯夫人冷笑,“我还没死呢!”我还活着,儿媳妇都敢把我的话不放在心上,这还得了。
她并没把林幼兰叫过来训斥,而是命人把次子孙俭叫过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你不把我当回事,你媳妇如何会把我放在眼里!我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
她懒得骂儿媳妇,她骂儿子。儿子挨了骂之后,怎么去管教儿媳妇,她就不关心了。
对于一个女人,婆婆的责骂再怎么难堪,也不至伤心伤肺。丈夫的责骂、训斥却是会让她悲痛欲绝万念俱灰的,这一点,会宁侯夫人深有体会。
孙俭摸不着头脑,“娘,您这是怎么了?”自己这一房哪里得罪娘了?想不起来。鹏起在老家,鹏程在国子监读书,两个儿子都是规规矩矩的,惹不出祸事。幼兰是好家教,在婆婆面前恭敬孝顺的很,自己更别提了,没有惹娘亲生气的道理-----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孙晶身上。
会宁侯夫人又怒骂了一通,才点到正题,“晶儿这等聪明伶俐,比起京中这些嫡女来,除了出身,哪里差了?我命林氏记在她名下,视为亲女,视为嫡女,她哪里肯听我的,只拿晶儿当外人!这妒妇,怎不想想,晶儿虽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却是你亲生!”
孙俭很是无语。他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仕途顺顺当当,自然不是个糊涂的。侯夫人是他亲娘,可侯夫人对林幼兰的这个指责,真是无理之极。孙晶不是林幼兰亲生的,侯夫人可以要求林幼兰善待孙晶,小时候给孙晶良好的教养,长大后精心挑户好人家给嫁出去。可是让林幼兰把孙晶视为亲女,视为嫡女,这不仅是强人所难,而且不合礼法。
“娘,庶女若是能由您一句话变为嫡女,那可太神奇了。”孙俭笑道。
“怎么不能?”会宁侯夫人反驳,“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不就行了?出门带着,母女间亲亲热热的,亲戚朋友都不是傻子,看见她这样,谁心里没数?”
孙俭摸摸鼻子。敢情您也知道亲戚朋友都不是傻子啊,既不是傻子,谁家肯因为孙家庶女得嫡母待见,便拿她真当嫡女看待了?出身是改不了的。
“娘,咱们是大户人家,有规矩的人家。嫡母对待庶女,应该怎样,便是怎样。”孙俭的语气委婉却又坚定。
会宁侯夫人是个讲规矩的人,也是个痛恨别人拿规矩来束缚她的人,听了次子这话,连连冷笑,“我在这个家熬油似的熬了大半辈子,如今眼见得儿孙成群了,倒得了你这句话!孙俭,你真孝顺!”
孙俭见她又开始不讲理,便有些头疼,息事宁人的说道:“好好好,让她视作亲女,视作亲女。”会宁侯夫人一不讲理,他就头疼。如果不是真有什么大事要事,他宁可听了会宁侯夫人的,省的吵吵嚷嚷,不得清净。
“有什么用?晚了!”会宁侯夫人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会儿才知道管你媳妇儿,晚了!裴家六郎都已和那粗俗不堪的温家定下亲事了,你管有什么用!
会宁侯夫人训斥孙俭,孙晶不便在旁听着,只好躲在屏风后头看热闹。听了会宁侯夫人这话,孙晶急的很,真想提醒她一句,“裴家还有四郎,五郎呢!”不过,她就是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不敢走出去,没皮没脸的说出这句话。
孙俭陪着笑脸问了好半天,才把他娘亲的意思弄明白了,不由的额头冒汗。我的亲娘,您可真敢想,把我的庶女嫁给妹夫的嫡子,我,我凭什么啊?会宁侯府不错是开国元勋,可裴家也不稀罕这个,更不至于因为这个,让嫡子娶了会宁侯府的庶女。真要拿庶女嫁嫡子,您得寻低一等的人家,或是对会宁侯府有所求的人家。裴家是文官,会宁侯府是勋贵,人家没什么求到你的地方,凭什么低这个头?
“娘,幼兰跟裴家开口了?”孙俭急忙问道。
要是没开口,只是意意思思的,倒还行。若是开了口?裴家可是清贵的文官,裴阁老这人最有气节……孙俭越想越怕,汗如雨下。
会宁侯夫人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忿忿道:“她呀,定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根本没和裴家提这事!”
她是在跟次子告状:看看,你媳妇儿把婆婆不当回事,婆婆的话,她敢不听。谁知孙俭听了,却是心头大慰,幼兰你没说吧?没说吧?千万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