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被送走后不久,卫王过来交差,小心翼翼的请求,“爹,我能否去看看我娘?”章皇后的坤宁宫这会儿戒备森严,没有皇帝的允许,卫王进都进不去。
皇帝更生气了。原来他还不是要去讨好裴家的男人们,他是要去看他那个偏心糊涂的亲娘!“小十,你真孝顺。”皇帝淡淡说道:“你娘不拘如何对你,你总是孝心不改,恭顺如初。”
卫王缓缓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我心里头是很埋怨我娘的。我是嫡出的小皇子,我明明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娶得自己心爱的姑娘为妻,悠闲自在过日子就行了。可是娘一定要和我做对,不让我舒心。”
卫王声音低沉,显然是极委屈的。皇帝听了,心里倒还舒服了一点。他拍拍卫王,“好好的说话,磕头做什么?”卫王闷闷,“小十在心里抱怨娘,觉得自己不孝顺,很惭愧。”皇帝微笑,“那你别抱怨。”卫王认真的摇头,“我越想,就越抱怨。”
皇帝看着小儿子美丽而严肃的面孔,笑了笑,“朕许你去坤宁宫探视。还有慈庆宫呢,你要不要去?”
“不要!”卫王神色间满是恼怒之意。
皇帝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不讲兄弟之情了?小十,你自小到大,和你大哥都是极好的。”
卫王忿忿,“我以前也这么想,除了爹和娘,大哥和大姐二姐就是我最亲的人了,谁知他会……”眼泪在他眼中盘旋打转,他终是忍不住,伏在皇帝腿上无声流泪。
皇帝这会儿国事家事一起堆到面前,真是烦的很,看到卫王落泪,他竟是心中痛快。小十你也会伤心啊,你也有烦恼了,甚好甚好。朕整天在忙些什么想些什么,你却只会惦记小师妹,小十,你舒服日子过太久了。
“你待如何。”皇帝含笑问道。
“我这辈子都不见他!”卫王一脸倔强。
“朕若能活一万年,你可以这样。朕若去了呢?小十,到时他是帝王,你拿什么跟他叫板?”皇帝盯着小儿子,不留情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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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王从乾清宫出来,并没去看章皇后,而是出宫去了通政司。“老师,我有问题要请教您!”卫王急切想见到裴二爷。
裴二爷在忙着公务,见卫王过来,他神色淡淡的,“殿下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有公事,请讲。若是私事,请申时之后再来。”卫王恭敬的长揖,“老师,学生有私事要请教。我等您。”裴二爷命人给他端了把椅子,“殿下请坐。”卫王便在裴二爷办公的厅堂坐着,等老师下班。
等裴二爷要离开通政司的时候,裴琦和裴瑅来了,“爹爹,我俩在古槐胡同瞅见一把扇子,像是件古物,您帮忙给掌掌眼。”裴二爷微笑,“鉴赏古物,该找你们妹妹。这个,她在行。”父子三人笑的不行,可不是么,小阿玖一口气买着周朝的鼎,汉朝的玉,还顺带弄了幅唐朝的画!她在行,她最在行了。
卫王听的心痒痒,忙道:“老师,三哥六哥,我也去。”裴琦听他说话,才看见他,忙过来见礼,“不知殿下大驾光临,乞恕罪。”彼此相见过,卫王和裴家父子一起到古槐胡同看了那把古扇。店主索价三百金,裴二爷啧啧,“这价钱,顶着阿玖那五样宝贝了。”裴琦和裴瑅也笑,“可不是么,妹妹买那五样古物,也没花多少。”店主是个中年白胖的生意人,很随和的把价格一降再降,最终三十金成交。
索价三百,成交三十?卫王在旁看了,大开眼界。
从古槐胡同出来,卫王很热情的要宴请老师和师兄们,祝贺他们淘到一把喜欢的扇子。裴二爷父子也觉得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欣然同意,“走吧。”
裴二爷差了仆役回玖宁街,“我三人稍晚才会回家。”仆役得令走了,裴瑅好心的告诉卫王,“若是回家晚,我们便会差人回去说一声,省的祖母挂念。”卫王大为赞成,“极是应该!六哥,我若回家晚,也要跟家人说一声的。”
四人去了玉华台,要了个雅间,分宾主落座。裴二爷是长辈,不爱跟年轻人混在一起,他自己单坐,卫王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往他跟前凑,一直跟三哥六哥套近乎。
“有件事,也不知应不应当告诉你。”裴瑅三杯淡酒下肚,面有难色。
卫王见到他的神情,心中忽有了不好的预感。
裴琦很认真,“这有什么不应当的?但说无妨。祖父有意给小妹招个乖巧听话的上门女婿,让小妹在裴家老少三代人眼皮子底下安生度日。”
卫王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