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怨望,就是说一个人心中怀着不满和怨恨。这个罪名很要命,因为它可以推测内心,但并不需要具体的证据,是一个非常好的、可以用来打击人的武器。若是皇太子也相信平凉伯心存怨望,平凉伯就危险了。
皇太子看到通政司的上报,摸摸鼻子。我和小师妹商量好的步骤,接下来就应该是这个了,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好吧,既然有人代劳,那我便顺水推舟。
皇太子派出锦衣卫到平凉伯府实地查证。锦衣卫办案能力还是很强的,把平凉伯府团团围住,不准进出,一个挨着一个的审问,“平凉伯有无怨望之语?”
平凉伯曾经跪在祠堂大哭,曾经酒后痛哭,怎么可能没说过一句半句埋怨朝廷的话。我费家的祖先立下过汗马功劳呀,我不过就是为娶心爱的女子为妻,休了个乡下女人么,也值得降侯爵为伯爵?朝廷苛待功臣,苛待功臣之后,凉薄啊。
这种牢骚话,他真说过。
这种话,如果没人跟他较真,说过就说过了,随风飘散。若是有人要跟他过不去,拿这个说事,大有文章可做。你德行有亏,皇太子念在你祖先功劳大,从轻处罚了,你竟然还敢在背后怨恨痛骂?你是想造反不成。
锦衣卫围住平凉伯府之后,靳通政微微笑了笑,回家去,命人放出相氏,简短告诉她,“费家被围被审,之后会一蹶不振。他们再也不敢找上门了,你可以放心。”
相氏畏惧的看着靳通政,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害怕……
靳通政温柔的笑笑,“安儿的事,有我操心便可。娘子,你闲来无事,养养花,遛遛鸟,做做针线,也就行了。”
这是要我什么也别管,做个傀儡么?相氏低低应了一声,心里空荡荡的,凄清而悲凉。
墙倒众人堆,自打平凉伯府的丑事被揭出来之后,不只言官御史,连勋贵们也纷纷口诛笔伐,要求严惩。老实说,勋贵当中虽然自律的少,爱胡闹的多,但是把原配嫡妻逼出门这么恶劣的事他们真还没几个人做,也很有些看不起。大男人三妻四妾的是常事,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原配是原配,别的女人怎么也比不上,为了个后来的要把原配逼走,纯属抽风。
他们要的是有一个贤惠大方的女人替他们管家、管住后院,再有无数年轻美丽娇艳动人的小妖精围着献媚讨好,而不是把原配逼走了,娶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回来。
连他们这样的,都对平凉伯表示鄙夷。
官员们义愤填膺的要求严惩,锦衣卫更是一份接一份的口供传到宫里,这口供都在指向同一件事情:平凉伯费兴,对朝廷有多么怨恨,有多么不满。王氏和费耀祖是如何日夜咒骂,骂老天不公,骂朝廷不公。
最后,性情仁厚的皇太子长长叹息,“费家祖上有功,孤实不忍加罪。可费兴心存怨望,诅咒朝廷,若不惩诫,恐后患无穷。”
平凉伯府夺爵,毁铁券,费家人驱逐出京,回原籍居住。
皇太子还殷切的表示,盼望他们安心务农,痛改前非,思及祖先创立基业的艰难,生出敬畏之心,不再胡作非为。
“太子殿下宽厚仁善!”官员们纷纷对皇太子歌功颂德。
做官员的,大概没人不喜欢性情温和宽容的皇帝。皇太子不残忍,不专断,宽厚待人,还能虚心听取臣下的意见,虽然心有不忍,还是严厉惩罚了平凉伯费家,这样的储君,让官员们衷心爱戴。
皇太子拿着所有案宗,去跟皇帝复命。
皇帝大略翻了翻,问他,“小十,还有后续么?”
皇太子很是得意,“父皇陛下,还有后续。费兴这个人虽然无情无义又没用,可是平凉侯祖上确有功劳,老平凉侯也在福建沿海剿灭无数倭寇和海盗,功不可没。小十打算在平凉侯府嫡支近派中慢慢挑选品行良好的年轻人过继,到时候,会赏还爵位。”
皇帝胖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满意的笑容。
既有手段,又不失一颗仁善之心。小十,你长进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