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云回到临江侯府,邱夫人还是冷嘲热讽的,弟弟陈凌峰却对他颇为关切,“哥,嫂嫂还要在娘家多住几日么?”陈凌云一向拿他当孩子看,笑着拍拍他,“你莫管这些,好好读书吧。”说完,便想回房歇着去。
陈凌峰却不肯放他一个人走,借口要跟他较量枪法,和他一起出来了。兄弟两个离开厅堂,到了僻静处,陈凌峰小声说道:“哥,你房里多了个妖艳的丫头,那丫头生的很媚,一眼看不去便不是好人,你千万莫理她,莫上她的当。”
“又来这套。”陈凌云皱眉。
嫡母邱氏既离不得他,又恨他,总想在他房里掀开风浪。这不,安儿才走了没几天,邱氏又把手伸过来了,往自己床上塞妖艳婢女。她是巴不得自己在临江侯府胡天胡地,好让安儿凉了心,再不回来吧。
陈凌峰还在唠唠叼叼,“……丫头也不是不能要,可是,总要嫂嫂知道吧?嫂嫂不在家,你房里多了个丫头,这可就不像话了。哥,咱们要跟姨公姨婆家学,妾侍婢女都归嫡妻管,那样才会井井有条。”
哥儿俩都对临江侯府的混乱很不满。不过,陈凌云羡慕裴家,陈凌峰则是欣赏魏国公府。在陈凌峰看来,像魏国公府似的,妾侍虽多,却被嫡妻管得服服贴贴,这才是勋贵人家该有的气象。
“我心里有数。”陈凌云欣慰的看了眼弟弟,微笑说道。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陈凌峰很高兴。
邱氏总想折腾陈凌云,他当然是知道的。他不赞成,却拿亲娘没法子,只能暗中提醒。陈凌云小时候是爹没了,嫡母容不下,被迫投靠叔叔陈庄,在战场上拼出来的锦绣前程。陈凌峰呢,他是嫡子,又是邱氏唯一的儿子,邱氏舍不得他吃苦,更舍不得他冒险,只让他在京城读书,他便被养的娇了些。虽然如此,他和陈凌云的兄弟感情却是很好的,邱氏要折腾陈凌云的时候,他每每暗中帮着哥哥。
陈凌云心烦意乱,并没和弟弟一起去较量枪法,也没回房对付那妖艳婢女,直接到外院书房胡乱歇下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想觉得自己不是人,婚前隐瞒,婚后逼迫;一会儿又幽怨起来,安儿你叫她一声娘又怎么了,虽说她有些多事,还常常坏事,可她真的是我娘。没有她,便没有我。
直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之后,他还做了半夜的梦。梦里时而是他亲娘生气,时而是安儿赌气要回娘家,他哄完这个哄那个,来回奔波,累了个贼死。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连早点也没胃口吃,便离开临江侯府,跑到靳家大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安儿,我想你了,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这天他在门房那儿混了顿早点,又混了顿中午饭,直到午后时分,靳通政才命人把他请了进去。翁婿二人一见面,陈凌云一脸惭愧,“岳父,我对不起您。”靳通政却是长叹一声,落下泪来,“安儿总算被救回来了,我可怜的安儿,总算拣回一条小命。”
陈凌云本是打算负荆请罪好接回安儿的,听了靳通政这话,魂飞魄散,“安儿怎么了?岳父,安儿怎么了?”神色惶急,什么也顾不上了,要往内宅冲。
靳通政一把拉住他,温声道:“小孩儿家没经过事,寻了短见,如今已救回来了。”陈凌云双膝一软,跪在靳通政面前,泪水流了满脸,“岳父您打我骂我吧,是我害了安儿,是我害了安儿……”他抓住靳通政的手猛抽自己的脸,显然后悔极了。安儿寻了短见,安儿这傻孩子,她差点儿没了性命。
靳通政由着他发了会儿疯,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柔声说道:“前因后果,我和她娘亲如今已知道了。贤婿,我们并不怪你婚前隐瞒,只怪安儿命不好,错许了姻缘。安儿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和她娘亲都是凄惶无措,我们老两口相互安慰,只要安儿能醒过来,我们什么都不求了。”
陈凌云伏地痛哭。
原来自己在靳家门前徘徊的时候,安儿在鬼门关前和阎王小鬼苦苦挣扎……
“我和她娘亲商量好了,要把安儿接回来。”靳通政声音苍凉,“女儿能保住性命,才是要紧的。其余的我们可管不了。贤婿,我要留下安儿,你,一个人回去吧。”
“你要安儿认下你的生母,以她的骄傲,是绝对不肯的。她若不认,你一定会以为她看不起你,不够敬你爱你,不能为了你做牺牲,不能为了你而退让。你即便勉强接她回去,心里也会存下芥蒂,你和她,再难做恩爱夫妻。”
“既然如此,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依旧回父母身边做个娇娇女,你另求淑女为妻。若是姑娘性子贤淑,自会认下你的生母。如此,你和安儿,算是各得其所了。”
陈凌云连连摇头,“不,岳父,我不会另外娶妻的,我不会。”安儿是我梦寐以求的妻子,我这辈子不可能再遇到这样的姑娘了。“另求淑女为妻”?我娶谁去。世上哪有第二个安儿。
靳通政语气酸楚起来,“安儿她……她对你用情颇深。她说,虽不能为了你放弃她的骄傲,却能为了你终身守贞。她留在娘家,不会再嫁的。你……你可以放心了……”
不必担心曾经的妻子会另嫁他人,她会为你守一辈子。
“安儿是这么爱我,我却这么逼她……”陈凌云心中大痛,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