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钱莘过来,齐老揉了揉额头,将书放下,“找我有事?”
钱莘点了点头,摸了摸齐老的茶杯,水已经凉了,连忙去蓄满了热水,这才站在齐老面前说道,“师父,我接到了朝廷的征辟令。”
“哦?”齐老挺直身体,有了点精神,“朝廷怎么会来找你?征辟的理由呢?”
钱莘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名声比较高一点吧,再加上成为您的弟子,至于征辟的理由……”
钱莘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制书。”
“据说朝廷好像找到了一种新的可以印制书籍的方法,这次找弟子过去,大概是借用师父的名头,想要推广吧。”
齐老摸了摸胡子,“那你怎么想?”
钱莘咬了咬下唇,看着温和看着自己的师父,还是回答道,“弟子想去。”
钱莘当然知道师父不喜朝廷,可是相对于给自己学识的师父,养育了自己的大晋在钱莘的心中还是更为重要的。
“哦?不考虑一下吗?”
仿佛害怕看到师父失望的目光,钱莘低着头道,“已经考虑好了,这一次过来,是想要向师父辞行的,多谢师父这段时间的培养……”
只是还不待钱莘说完,就听到齐老轻声一笑,“得啦得啦,虽然我看不上朝廷,但也没有阻碍弟子前程的道理,你要去就去吧,做什么这种仿佛生离死别的样子……”
钱莘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齐老见了,忍不住失笑,“怎么,以为我会逐你出门?”
钱莘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他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他记得,齐老以前有一个弟子,就是因为做了朝廷的官被他逐出师门的呀!
他还以为齐老不会同意的。
齐老见了忍不住又笑了笑,“人各有志,我虽然对前朝观感不好,对大晋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弟子若是想要报效国家,我也不会拦着。”
“可是……”
“可是什么?”
钱莘看着齐老道,“可是之前您的弟子……”
齐老叹了口气,“我逐他出门自然不是因为他应了朝廷的征辟,而是这个人心术不正……当时可以被推举的足有五人,但是另外四人都在此期间出了不大不小的事,我后来才知道,这竟然与我弟子有关。”
“我可以理解年轻人的野心,我年轻的时候也有野心,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的弟子为了他的野心而违背他的良心。”
“师父……”
齐老看着钱莘尚且青嫩的脸庞,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到无愧于心。”
钱莘点头,齐老这才又笑了起来,吩咐仆人去给钱莘收拾行李。
“谢谢师父。”
“这有什么当谢的,记得,好好做事,好好做人。”
“嗯!”
钱莘这边无比顺利,本以为会就此脱离齐老的门下,钱莘还十分不舍,几个月的相处,他也早就已经将这个和蔼宽厚的长者当成自己的师父了呀,可是万没想到,齐老居然还要他!
钱莘十分高兴,等到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准备去向齐老辞行。
只是让钱莘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正院的时候,他不止看到了一个齐老,居然还看到了齐老旁边打包的行李和一副要出远门样子的仆人。
钱莘:“……师父?”
齐老见到钱莘眼睛都要瞪出来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道,“怎么样?意不意外?”
“师父你这是?”
“和你一起呀!”齐老笑眯眯的说道。
然而钱莘整个人都不好了,齐老要和他一起?一起上京?
要知道齐老已经几十年没离开过江南了呀!
“师父你怎么会突然……想要离开?”
齐老看够了徒弟惊讶的表情,这才继续回答道,“你当我以前不想要出门吗?我年轻的时候底子好,还能到处走上一走,可是年纪大了以后就走不动了,自然就在一个地方定居了。”
“可是师父不是还可以坐马车吗?”
听到弟子的话,齐老忍不住摇头叹道:“就是不想坐马车,我才不动地方的呀,马车晃来晃去的,你家师父我晕车晕的厉害,自然不想到处走。”
钱莘:“……”
所以这就是您老人家连皇帝三请四请都请不动的原因吗?
想到远在京城的皇帝,钱莘忍不住为他点了根蜡烛,没想到他拼输的不是师父的倔强,而是马车太晕。
对这个理由无话可说,齐老还继续说道,“这不是北面刚刚修了一条路吗?据说被誉为南北天路,百姓们引为神迹,为师也去看了看,道路平整实为罕见,就连师父都不清楚是如何制造,但是不管怎么制作的,在那路干了以后,为师用马车去试了试,没想到居然一点也不颠簸。”
齐老说的眉飞色舞,“我都好久没出去看看了,眼下这路,我坐着马车居然不晕,我当然要出门四处走走看看了!”
钱莘:“……”
他还能说什么呢?简直无话可说!
“而且你既然接受了朝廷的征辟,正巧为师对这几年朝廷的变化也有点好奇,索性与你一起去京城看看,你看,我行礼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