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但是连太妃带着萧淮与回扬子州的时候却遇见了歹人,俩个人及那一队宫女护卫全部都遇难了。当时柳清棠还遗憾了一阵。

再次看到面前这个连太妃,柳清棠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连太妃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虽然因为常年的病痛显得格外憔悴,但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风姿。年纪几乎能当她母亲的连太妃坐在凳子上,只沾了一点点,一见到她出现就腾地站起来行礼。

柳清棠见她脸色苍白,也没想晾着她,直接便询问起她的来意。

“太后娘娘,二皇子他如今年纪大了,就算脑子……有些问题,再住在宫中也不合适,妾这次来是想向娘娘求一个恩典,让二皇子随妾到扬子州……”连太妃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太后娘娘的脸色,见她皱起眉头马上便住了嘴,有些忐忑的看她。

柳清棠开始便有了这个猜测,如今见她真的和前世一般说法也不意外。她有心想要避免她们这场悲剧,便没有像前世那样答应,而是说:“二皇子和连太妃还是留在禹京比较好,我会在宫外给你们拨一座府邸。”

见连太妃脸上出现焦急的神色,柳清棠又道:“你好好养好身子就是。”

连太妃似乎不太愿意,但是又不敢反驳太后娘娘的意思,只能沉默着。柳清棠和她一共也只见过几面,没什么好说的,沉默了一会儿便挥手让她下去。

坐在椅子上考虑了一会儿,柳清棠又对缀衣道:“去拿了哀家的牌子,让桃叶到太医院请杨太医过来,就和以往一样说哀家头疼犯了。”

秦束正走到门口,刚好听到太后娘娘说这句话,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杨太医,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杨太医出生于杏林世家杨家,是杨家唯一的后人。太后娘娘还没有忽然注意起他的时候,他就猜测太后娘娘或许是……喜欢着那人的。因为杨太医每隔两月就回来慈安宫为太后娘娘诊脉,有时候太后娘娘还会像这样说是头疼让人去请杨太医过来。

他看过几次那位杨太医。他和太后娘娘差不多的年纪,长相俊逸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微笑,和他秦束这样总是阴阴的脸色完全不同;他身形修长挺拔,和他这样常年需要弓着背的阉人不同;他还有着良好的出生,应该和太后娘娘一样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和他这样从小就在宫内外摸爬滚打被人欺凌的人不同……他没有一项可以和那位杨太医相提并论。

以前,他碰不到太后娘娘的一根手指,可就算那样他每次看到杨太医来到慈安宫进入内殿,都会嫉妒的发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只能躲在暗处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现在,他依然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到。是的,太后娘娘最近是对他很好,他也感觉的出来太后娘娘有那么一些在乎他,但是他不敢赌,不敢赌那位杨太医在太后娘娘心目中的位置。

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嫉妒不甘。他现在只能什么事都没有的站在太后娘娘的身侧,直到那位杨太医的到来,然后像个合格的奴才那样为他们留出空间,不能露出任何会让太后娘娘觉得不快的情绪。

虽然想了很多,但其实秦束进门的动作只是顿了一顿,他像往常那样行礼,然后默默站到柳清棠身后。

柳清棠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桃叶也从门外走进来。柳清棠就直接对桃叶道:“来得正好,去唤杨太医来一趟,哀家头晕。”

桃叶眼睛咕噜一转忽然笑嘻嘻的道:“主子又想杨太医啦~”

柳清棠还没说什么,缀衣就先皱起了眉道:“桃叶,这种有损主子名声的话不要再说了,万一被人听了去就是主子的把柄,你怎么总是如此不小心!”

桃叶先是看了柳清棠面上神色,见她没有生气,反而好笑的看着她,马上就放松了挥挥手不在意的回答自家严肃的姐姐:“主子不喜欢太多人伺候,那些小宫女们都被我远远打发了,没人能听到的,姐姐你也太紧张了,主子都没训我呢你倒先训上了。”

缀衣一愣连忙对柳清棠请罪:“奴婢逾越了。”

“无事,都说过许多次不要如此拘着,缀衣你偏不听。”柳清棠敲敲桌子催促:“快些去吧,不然天色晚了。”

“是,主子,不会让你等急的~杨太医一定是一听到您传召马上就奔过来啦~”桃叶笑着和缀衣一起走出去,柳清棠则站起来看向旁边的秦束,“先去书房,我看看你的字练得如何。”

“是。”秦束冷静的说,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心中有多么煎熬。方才桃叶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冷的不住颤抖。太后娘娘方才听她们说起杨太医的时候,脸上一直有着笑意,也没有一句反驳。

娘娘她默认了,她和杨太医确实有着亲密的关系。秦束一时觉得心都空了一大块,明明一直告诉自己太后娘娘绝对不会喜欢他这样一个阉人,说那些话也只是一时有趣罢了,可他还是当真了,并且沉浸在那种美梦中不肯醒来。

都是他痴心妄想,所以现在事实给了他当头棒喝。不该是自己的就不要去奢望,否则只会沉入比之前更深的地域。如果没有曾经得到太后娘娘那样的笑容话语还有触碰,他又怎么会有这种所有的希望骤然毁灭的感觉。

他没有立场去厌恶杨太医,更兴不起哪怕一点责怪太后娘娘的意思,因为是她,所以对他做任何事都没关系。

秦束是第一次感谢起自己这沉沉的脸色,即使再怎么难受看起来也不过是平常的样子,没有什么异样,再好不过了。

“这字练得不错,只不过秦束你不专心,在想些什么?”

“奴才该死,一时恍惚了。”

“你也是缀衣也是,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动不动就认罪该死,显得我多刻薄似得。你们三个是我在这宫中最看重相信的人,你明白吗。”柳清棠没有看秦束,只是接过他手中的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在秦束方才写的字旁边重新写了一遍。

秦束看着太后娘娘行云流水的在他的字旁边加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方才还沉到地里的心只是听到太后娘娘说了一句话,就活过来一样,砰砰的激烈跳动着。不管太后娘娘喜爱谁,她说了看重相信他,这样就可以了。他会待在太后娘娘身边,等她越来越倚重他。

至于这种想到太后娘娘会对着杨太医笑甚至主动触碰他,就忽然生出的酸涩感,大概习惯了就好。秦束捏紧了笔,逼着自己静下心重新写。

这边,桃叶和缀衣走在去太医院的路上。缀衣见周围并没有人,不赞同的小声对桃叶道:“你方才怎么能在主子面前说那种话,我们在私下说说可以,怎么能和主子开那种玩笑。”

“不是姐姐你自己说的,秦束和主子没有丝毫进展吗,这种时候我们就该帮忙了。”桃叶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笑的十分意味深长。

缀衣只稍稍想想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但是她看上去更加不赞同的道:“秦束听你那么说没准多难受,那种什么都憋着的人让主子怎么去猜他的心思,你别帮忙没帮着反倒添乱。”

“那可不一定,我们主子可聪明着呢~”

毕竟是在外面,两姐妹只说了几句就没有再说下去。

等杨太医被请到慈安宫,柳清棠已经考校完了秦束的字,正让他念着一本书。

“太后娘娘金安。”

清润带着些沁人温和绵软的声音响起,秦束立刻停下念书,低下头不去看那走进来的男子。

“可让我好等,怎么这么慢。”柳清棠站起来埋怨道,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杨素书一笑,不紧不慢的答道:“因为调配太后娘娘上次吩咐臣特地做的药,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两人的相处,自然的仿佛本就该如此。秦束只觉得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趁着两人谈话的间隙道:“娘娘,奴才是否避出去……”

“出去作甚,就待在这里。”柳清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便暂时放在一边,开始和杨素书说起正事。

“素书,过段时间连太妃会带着二皇子萧淮与住到宫外,到时候你替我去看看连太妃,给她开些补身子的药。”

杨素书有些诧异,“你怎么开始在意起那两位?”她摇了摇头又说:“罢了罢了,我不问,照你说的做就是,也不费什么劲。只不过你最近有一些改变,着实让我有些好奇。”

“只不过意识到一些事罢了,你无需担心。”柳清棠难得的神色缓和,只有在她在乎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些生动的模样。

她和杨素书……或许更应该叫她杨素锦,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素锦比她大上一岁。她十岁那年真正的杨素书,也就是杨素锦的双胞胎哥哥因故去世了,之后她就因为杨家父亲的执念,成为了杨素书,从一个女娇娥变成一个男子,这一替就是这许多年。

如今她也不想恢复女儿家的身份,只是安安心心的当着杨素书,待在太医院里完成杨家父亲临死前的遗愿。每次想到好友如今这言谈举止之间十足十的男子模样,柳清棠就觉得想要叹气,偏偏她自己十分看得开,还次次都要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