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的事儿算是尘埃落定了,但是沐邱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为这事儿,他已经好几日都睡不着觉了。主要是江南盐铁确实是个肥差,朝中两派都争抢着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这都连着吵了几天了,还是没有消停的势头儿。
再加上,沐邱现在的心情可是不愉快,简直就是糟糕透顶,此事他静静的坐在书案前批改奏折,看着一统统的屁话,心里更烦躁了些,这明着是为朝廷苍生,当他傻是怎么的,都是为了一己之私。
桓公公把降火气的清茶放在沐邱的左手边,没有发出声音,继续守着,在圣上的气头上,他自然不敢多说。
“这将按年盐铁的事情,你说说朕该怎么办?”沐邱倚在椅背上,问道。
桓公公笑着说道:“万岁爷可是折煞老奴了,这朝堂之事,哪是奴才能看清楚的,还得是圣上拿主意。”
“让你说你就说,你个老货,还要与我拿乔。”沐邱笑骂道。
“万岁爷可是说笑了,奴才可不懂这些个。不过这张三少爷不是在江南,虽然还年轻,历练几年也使得。”桓公公小意的说道,这主子让说,不能不说,也不能说想说的,就只能说主子爱听的。
果然,沐邱听到这里,脸上有了些笑意,他当然是考虑过张文麟的,那是阿姐的亲孙子,目前还是信得过的,他不甘心把江南盐铁再次交到世家手里,但是又觉得张文麟经历实在浅薄,实在是不堪重任。
“虽说是江南,但是这三少爷背后有万岁爷撑腰,倒是不怕的。”桓公公看主子爱听又说了几句,却都是点到为止,在这宫里这么些年,他当然不是当初的小年轻了。
沐邱笑着踹了一脚过去,“偏你老货心眼多。”不过,这说出来的倒是个办法就是了,比起能力不足他更信不过世家,所以说此时他还得好好斟酌,朝堂上那些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也得想办法让他们闭嘴才是。
前面一道人影闪过,文清跪在了桌案前面。
桓公公瞅了一眼,知道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躬身退了出去。
沐邱脸上又变得没有一丝儿的表情,对地上跪着的文清问道:“已经通知老三了?人呢?”
“是,属下已经派人通知忠亲王了,不论现在到哪一定让王爷回来。现在属下们一直循着官道去追呢。”文清回道。
沐邱面色深沉,没想到他沐邱的儿子竟然还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还真被天下当成他的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来出使的扎布耶,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屁话,但是也乐得和对方周旋,没西安打工对方早就利用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沐邱更是怒急。
文清也不多说,就尽职尽责的跪在地上,他对顾国安有意见,也经常和他们作对,自始至终他们都是站在三皇子这边儿的,主要是他们的主子是圣上,自然是看着圣上说话,圣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们自然都是跟着的。只是这一次,三皇子的做法实在是过分了些,就他做的这些事情,就足够让文清思考三皇子是不是有资格登上这个皇位了。
“着人去一趟朱家,告诉他们这次的事情朕记下了,此事就算是结束了。至于其他,他们就不要管了,看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吗?”沐邱吩咐道,对这个儿子他当然也很是寒心,但是再寒心他现在也没想着放弃,毕竟在他眼里比起老三其他儿子现在更是不堪重用。
“是,属下遵旨。”文清应了一声。
至此,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此事算是在此落下了帷幕。此后,朱家成了以前的传奇。
第132章 鹿鸣宴
京中·皇宫
沐邱看着底下跪着的他的三儿子,脸上阴沉沉的,满脸愠怒,“这些年你就学到这些东西?敢动江南铁矿你还真是能耐。”沐邱也是气急,手上的砚台直接就扔到了三皇子的额头上,顷刻之间,血就流了下来,再加上身上溅到的墨汁,整个人尽显狼狈。
但是,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却一动不敢动,他知道此事没有被昭告天下他就还有机会,他是该庆幸,父皇到底是还是为他着想的,单独拦下了此事儿,并不准备外传,所以内里再怎么被惩罚,他都乐意接受。“请父皇恕罪,都是儿臣鬼迷心窍,才做了此等错事,请父皇责罚。”三皇子不要命的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联合外族,坑自己人,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能耐。”沐邱说道。
“父皇,不是的,之前动了江南铁矿儿臣认了,但是联合外族却不是真的。扎布耶确实有这样的意愿,但是儿臣已经拒绝了。当时咱们大齐和罗国在和谈,知道他的意愿后,儿臣就告诉他,要是和父皇的和谈顺利,双方达成约定,今后不会再有边境之争,儿臣一定会奏请父皇,正式签订条约,为罗国限量供应铁矿,毕竟没有铁矿,对于农业已经工商业的发展也会有影响。儿臣以为到时候既然是盟国,肯定就是没问题的,就自作主张和朱仕瑾一起与扎布耶谈了几句。因为诸事不成定局,所以后来就是朱仕瑾回安庆,儿臣也是没想着拦的。”三皇子说道,言辞恳切有理有据。
这当然是他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到的,他在这时并没有扯上朱府,朱仕瑾虽然已经亡故,但是谁知道朱家现在掌握到了什么,他不敢贸然把这些推到朱仕瑾身上。既然朱家说前两次与罗国的铁矿往来数量极少,根本就是试水,那他就顺着往下说就是了,反正是对他是有利的情况,再加上父皇是在保他,他一定没事儿的。他总不能说和扎布耶的合作,是你情我愿,最后大家都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吧。
沐邱听到儿子这样讲,态度软化了些,他自小就疼这个儿子,也相信他一直都是良善的,再加上他母妃的关系,沐邱也只有在这个儿子面前才是最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时候。总之,说起来,他就是不相信自己儿子会糊涂到那种地步,当然也是因为此事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结果,所以他此刻更多地是在教育自己儿子。
“那你还不算太傻,知道给别人要个前提才办事。和谈?你真以为罗国是来和谈的,就是签订了盟约,这铁矿也不能动,这行军作战,兵器就是强军的武器,怎可助长敌军威风。罗国和我大齐搭界,什么时候都只能是提防的对象,还想与他们勾搭成事儿不成。”沐邱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个儿子被养的太过于单纯了,所以这也算是在给儿子上课。
“是儿臣想左了,只是儿臣观这北方战场将士多年不得回家也着实是可怜,就想着要是两国和解会有多好,倒是忽视了其他,还请父皇责罚。”三皇子说道。
“看来是朕平时对你们是太过和蔼了一些,让你现在养成了现在这种性子,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做,你去午门口跪着,朕什么时候叫你怎么时候起来。”,沐邱说着。
“儿臣遵旨。”三皇子躬身走出去了。他从不在父皇面前耍小聪明,沐邱再怎么惩罚他,他也从不狡辩,他就是知道父皇不喜欢被顶撞。
果然,看他乖乖出去了,沐邱脸色好看了一些。
金陵
不管怎么样,顾启珪这个新鲜出炉的解元郎也算是走马上任了,放榜的第三日晚上就是鹿鸣宴,这也是顾启珪这一段日子最期待的日子了,主要是鹿鸣宴过后,顾启珪在江南的行程也算是完成了。
朱府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实在是不用他们再担心,虽然上面可能会有不满,但起码性命无虑。等这阵风头过了,老爷子的身子也会好上一些,未来朱家的日子会平常些,说什么都不会像之前那样风光了,所以以后就看朱家人自己的适应能力如何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暂且不论,作为自己的母亲,朱氏近期就会回京,其实之前就该出发的,但是因为顾启珪的行程又往后挪了几日,所以等鹿鸣宴结束后,就是他们一家回京城的日子了。
这两日,顾启珪就跟着顾启锋在一起,二皇子沐沣在知道顾启珪的乡试成绩之后,就拿着自己赢来的银子回了安庆,听雀说他们家主子就要开始再一轮的治疗,时间紧急,不得不先离开。顾启珪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既然时间紧急为何还要硬是到金陵来?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那位爷事心血来潮才来的。
鹿鸣宴这日,顾启珪和顾启锋到的比较早,走进宴厅的时候,顾启珪把自己的拜帖交给了看门的衙役,收获了惊奇的目光。就是在顾启珪走后,还是发出了惊叹声。
“这就是今科的解元郎吧,看着也就是十三四岁吧。”想想人家十三四岁就是举人老爷了,再对比一下自己,还真是失败啊。
“对啊,听说他是当朝顾阁老家的幼子呢,师父是当朝首辅,怎么是咱们能比的。”有自以为知道内幕的衙役低声说道。
“哎,”几声叹气传来,他们都在内心感叹着投胎也是门技术,瞧瞧人家这家世。不过这其中觉得自惭形秽的人倒是没有了,大家觉得这样出身的人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就是有这样一些人,当找到了自认为理所当然的理由,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承认本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对于这些事情,顾启珪不知道,他现在正站在宴会厅里,环顾四周就可以看出这里还是费了些功夫的。
鹿鸣宴既然曰‘鹿鸣’,自然是和《诗经·小雅·鹿鸣》一篇脱不了干系,它本就是因为新科举人们要在宴会上要唱“鹿鸣”诗而起名。当然还有其他的意思,‘鹿’与‘禄’谐音,大齐朝常以鹿来象征“禄”的意思,认为有“禄”就能升官发财,新科中举乃是入“禄”之始。但是就算是这样想,表达出来也得含蓄些才是,升官发财常常挂在口中,实在是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有些距离,于是就取了“鹿鸣”这个有些诗意的名字。
顾启珪一进场,就被不少人认出来了,虽然顾启珪平时不常出客栈,但是放榜那日还是有不少人见了他,也许有些还和他攀谈过,但是顾启珪是不记得的,有的他大致有个印象,有的干脆是完全无印象。放榜那日来找他攀谈的人实在是多,饶是他记忆力好,也记不清楚谁是谁。
因为大都是不熟悉的人,顾启珪站在人群中笑着给围在他周边的人说话,间或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今日主持宴会的是江浙巡抚,和陆平掌握江南军政不同,巡抚算是文职外官,和总督相对应,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毕竟是朝廷从二品,级别不低。对于他们这种菜鸟来说,这些官场上的老鸟当然是看不上他们的,也只是因为朝中有‘鹿鸣宴’这样一个传统而已,毕竟现在的他们就是小白花一样的,实在是没有价值。
但是,话又说回来,莫欺少年穷,虽然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是,谁能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而且,其中也不乏有家世良好的举子,其他人暂且不论,就他和顾启锋不就出自江南名门的顾家,要是关系处的好了,以后也是一大助力。所以,鹿鸣宴就算是和让他们打好关系的引子,毕竟算是乡试同期,没看到就是顾启珪回到安庆,也会去拜访自家爹爹的同期吗,这也算是拓展人脉的一种方式。
重要的人物总是最后出场的,所以等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巡抚大人才出场,江浙巡抚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自从进了宴厅,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过,和人说起话来,声音都是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