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老手术医师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但是却说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
风冿扬知道医生告诉他情况不稳定的用意是什么。
于是,她脱离危险了,而他却在一小时之后都不敢进去看她…。
终于,他想起了烟,想起了自己还有烟。
许久,抽了两只烟,他的心绪似乎终于平复下来,然后推开手术室的门进去。
然后,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儿。
鼻子上带着氧气罩,很憔悴的苍白的脸。
风冿扬走进去,缓缓的脚步踩进去,然后踱向床边,一语不发,他站在床头看她,而她的眼眸也半睁,然后,他就看见从她的眼角流下的两行泪水。
无声的眼泪。
他的心就猛然揪起,痛。痛的不能呼吸。
但是,最后,他终于是没有勇气颤抖着伸手去抚上她那憔悴的脸。
他的手支出去,颤抖着,最终却又收了回来。
然后,飞快的转身,朝着手术室的大门方向。手术台到大门的位置,他走了一多半的路,然后站定,那穿着长款的大衣颀长的背影背对着她,眼眶有些湿润,他仰起头,仿佛那样才能让眼泪不流下来。
“离婚协议书我会签了字拿给你…”
说完这句,他顿了顿,床上的女人听到他轻轻的吸气声,然后,那背影就那样的离开,迈着步子离开,越来越远、、
而女人,盯着那抹消失在暗沉灯光里的身影,越来越远,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从她的生命里渐渐远离。
她以为当他说到把离婚协议书给她的时候心里会很高兴,可是,并不是这样,悲伤,还是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悲伤。
一种很矛盾的苦涩在心里晕开。
而最后,这抹苦涩变成了她唇边的含着泪水的笑意。
为什么心里还是痛。
而最后,第二次,风冿扬真的来了,是中午,将那厚厚的离婚协议书给她放在床头。
她的伤口已经缝合,在收拢,但是,那道扭扭曲曲的像蚯蚓一样丑陋的伤疤,却会这样跟着她一辈子…
也是她永久的伤痕。
几天不见,风冿扬变了很多,又一次来到她的病房的床头,她觉得他真的是一下子憔悴了一截。
眼眸里布满血丝,连唇都是泛白干裂的。
那双颊全然的消瘦下去,剩下两边高高凸起的颧骨…。
那头发也乱蓬蓬的,甚至,冉依颜约莫看见了几根白发。
就参夹在他的头顶的发里,她的心也痛的忽然一窒,原来,最让人痛的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而,最终,出院后,冉依颜还是离开了,上次她打包好的行李根本没有怎么动。一直放在房间里。
她的精神已经全然的好全了,医生说是当初情绪太压抑了,所以导致的神经虚弱,现在,解脱了,就好了…
临走,她仔仔细细的看了这间卧室,也看了卧室外面的阳台,阳台上有一株开的很艳的月季,是她亲手种的。
而孩子就抱在风冿扬的手里,在卧室里,他目送着她走,她漂染的粟红色的发又长了很多,就那样像瀑布一样落下来,落到背上,一两小络儿落在胸前,那张小脸除开有些憔悴,有些苍白之外,依然很美,美的醉人,美的让人心碎…
然后风冿扬怀里抱着孩子,第一次,面对她的离开,他这么淡定,这么平静,只是那双颊依然是消瘦到不行。
冉依颜穿着金黄色的贴近的长款毛衣外套,下面是蓝色的长裙,下面是黑色的皮鞋。
最后还看了一眼这里,久久的看了一眼,以后,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了,这辈子,自己都再也看不见了,心刺疼。
然后,她拖着行李下楼,将脖子上的长围巾又多绕了一圈。
临走,亲了亲抱在风冿扬怀里的宝贝女儿,女儿已经有一岁多了,只不过,因为太多的事情耽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没有来得及给她办满周岁的酒席。
再见,宝贝,妈妈永远的宝珠…
最后就着风冿扬的怀抱抱了一下孩子,然后,冉依颜干脆的放手。
转身,再也不想有任何留恋的放手…
她实在是背负的太多,这段感情太沉重,沉重的让她心里的确是背负不动了,宝珠,风家不会让她带走的,所以,她也就不带她走了。
留在风家,是给孩子最好的归宿。
毕竟,孩子的养成离不开一个富裕的经济环境。
而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宝珠‘哇’的一声大哭的声音,“妈妈——妈妈——”孩子才刚满一岁,但是却通人性的很,此刻,似乎预感到自己的妈妈永久的要离自己而去,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然后嘴里大声的喊着‘妈妈——’
每一声都叫的冉依颜心如刀割,背对着离开的背影那眼泪哗的两行就从眼眸里流下。
临别,她又回了一次头,泪眼模糊的看到孩子的小身板在爸爸的怀中隔着遥远的距离朝她倾过来,然后那美丽的大眼睛都哭的眯着了,那晶莹的泪珠儿珍珠串儿似的从肉肉的小脸上滚落下来。
一张肉肉的小脸哭的皱皱的,两边的肉嘟嘟的脸蛋挤在一块儿。
孩子在叫她,在喊她,要她抱她。看到这一幕,冉依颜终于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骨肉分离的痛楚。
那热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眼泪几乎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