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人，最难摆脱身上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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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娘问起他是不是喜欢那只小妖时，他坦然地点头承认了。

娘拿着茶杯的手一抖，继续不死心地问道：“哪种类型的喜欢？想成亲的那种？”

汪云良闻言神色颇为动容，“成亲？”他还没想过呢。

娘嘴角微抽，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瓜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儿子在沉思，她觉得也许还有救，便劝解道：“儿砸，别想不开啊！人妖殊途，那小妖那么小，等她长大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想想以后你满脸皱纹，她还是孩童模样，旁人异样的眼光能戳死你……”

“我觉得不碍事，挺好的。”娘喋喋不休的话语被儿子轻飘飘的一句给终结了。

汪云良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能成为自己的娘子，只觉心情大好，旁人的目光与他何干？

不自觉地又想小妖了，也不知现在她是在偷懒睡觉，还是在认真读书，约莫是偷懒了，待会他要去突袭一番，想到她被拍醒后装认真的小模样，那软软的包子脸……

自己儿子又神游了，还笑得那么荡漾，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这些年她又当娘又当爹，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什么德行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这儿子，面上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的；只有她知道，儿子生性淡漠，谁也不亲近，包括她这个娘，她已经不止一次收到儿子的冷漠脸了。

先前掐算的时候还不以为意，就儿子那性子能喜欢上别人？但当她看到儿子与小妖的相处日常后……

她怀疑自己眼瞎了，那个以调戏小妖为乐，还时不时放飞自我的人真的是她亲儿子？

没想到儿子真喜欢上那妖，更没想到儿子居然也是天命之人。

“娘，没事我先走了。”回过神来的汪云良就要告辞，他要去见他的小妖。

娘却挡在他的跟前，把门给堵住了。

“儿砸，这回娘没开玩笑，人妖殊途。”她收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面容严肃，周身也现出压迫般的气势。

汪云良稍愣，随即薄唇微抿，看向自己的娘，一言不发。

“你知道为娘的能力，是自己主动疏远她，还是由老娘我亲自动手隔离？二选一，都不选的话我就直接把她杀了，简单粗暴。”

娘的语气相当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汪云良却感觉到了无尽的压迫，这是在逼着他做出选择。

此时娘的神情相当淡漠，好像面对的不是自己亲儿子，而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平日里虽老不正经，但自身实力却是强悍无比，不仅仅是掐算厉害，武功同样高深。而娘一旦认真起来，谁也阻拦不了。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娘先开口。

“你放心，只要你选一个，我会保证她过得好好的。”

汪云良低下头，“为什么？”

为什么一早不拦着，现在又突然阻止？

娘只是摇了摇头，“人妖殊途。”

人妖殊途？娘什么时候注重这种东西？

“我不会再靠近她就是了。”汪云良推开门，冷着脸离开了。

“……”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一些。

若她不阻止，事情也许会更糟糕……

汪云良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娘如此反常，他没查到原因之前，暂时不会去找小妖。

但他突然的疏离，显然让小妖感到无措，好几次看到小妖迷茫的样子，他差点忍不住想要过去，娘总会适时冒出来，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他。

“儿子，你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的，不如出门去游历游历？娘记得你经商的天赋不错。”娘拉着小妖的手，看向他笑眯眯地说。

汪云良眼眸微沉，不过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点头，微笑道：“我等会就收拾东西出门。”

小妖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弱弱地问：“我可以去吗？”

汪云良蹲在她面前，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当然……不可以了，好好呆在家里陪着娘。”

“哦……”小妖有些失望，注意到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嘟哝了一声坏蛋，脸颊气鼓鼓的，许是知道要分别，她难得地没有闹脾气。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妖又问。

“哎呀，他迟早会回来的，走，娘先带你去玩。”娘直接把小妖拉走了。

汪云良看着她们的背影，眉头紧锁，他是真的不明白，娘为什么阻止他们。

既然娘不肯说，他就自己去找。他也该出门闯荡一番，经营自己的势力，有点势力总会好些。

这日汪云良回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娘不放心，便凑近窗户，看看儿子在捣鼓什么。

屋内显得暗沉，偏偏汪云良一袭黑衣，端坐在阵法中央，手不停地掐算着，那张好看的脸被阵法发出的光映得忽明忽灭。

不一会儿，他的嘴角开始溢出血迹。

娘在窗外看得也是心疼，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她真的没想到儿子居然用情至此，只是天道的力量岂是那么容易抗衡的？

主角不好当。娘忆起了往事，心里一阵悲凉，谁还没有反抗过？最后总会妥协的。

屋内汪云良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阵法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失了作用。

他算是知道娘为什么这么做了。什么天命之人，不过是天道的棋子，没发现也就算了，稀里糊涂地照着天道布下的局来走也没什么，但他发现了，就不会心甘情愿任由摆布，更何况他不喜欢天道给他制定的路。

虽说要反抗，但具体要怎么做他还没主意……而娘会病危，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那一晚娘把他唤去房里，拍着他的肩，感叹道：“儿砸，娘一直都很放心你。”

汪云良沉默了一瞬，还是把娘按回床上躺好，病成这样还不好好躺着，是嫌病得不够重？

儿子虽然冷漠脸，但好歹还担心她的身体，娘笑得眉眼弯弯，便说出个好消息：“儿砸，娘帮你试探了好几次，小水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汪云良微愣，看着娘的目光复杂无比，内心更是悲喜交加，而娘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些有的没的话。

汪云良垂下眼眸，唇张了又合，最后想了想，他还是低声说道：“娘亲……希望你能回到你想回的地方。”

娘止住话语，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好一会才拍着儿子的背轻叹，“如今，娘也就随心一回，再反抗一次……但有时候可由不得你，天命不可违，没了娘的阻止又如何？小水只是个法力微薄的小妖怪，在天命之人和小妖怪之间，被舍弃的会是谁不用想都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会舍弃她的。”汪云良严肃地说道。

娘摇了摇头，不再多说，手在枕头下摸索出一封信，“这封信你拿去给你那便宜爹看看，属于我的故事也该结尾了。”

“……嗯。”

“去把小水叫来吧，我想见她。”在天道的剧本里，小水只是个小炮灰，但对她和儿子来说，小水已然成了他们重要的人。

安葬好娘后，汪云良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城。

现在娘不在了，他更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天道监视着，一旦他的举动违背了天意，遭殃的或许会是他在乎的人……他不喜欢赌博。

小妖一身红衣跑来他跟前的时候，他着实被惊艳了一把。眼前的女子五官精致，身段妖娆，一举一动尽显妖媚，偏偏那眼里又蕴含着纯真。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他想拥她入怀，想狠狠地吻她，但一想到后果，他瞬间回过神，不能冲动。不动声色地同她拉开一段距离，面上装作苦恼：“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出去？”

小妖显然没想到他是这反应，不知怎么答话，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难道我长的不好看，不能带出门吗？”

汪云良轻笑，到底忍不住，还是走上前，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当然好看。”好看到他想把她藏起来。

去京城的路上，他特地挑了远路，不知道去了京城会有什么变故，还不如路上多与小妖相处着。去之前他还顺便给容三诗找了些事做，让她忙到没空来，这样他就可以只带自己的小妖走了。

他掐算得出，容三诗是天道给他安排的命定之人，也是天命之人，一些接触少不了，但能用上些小手段就用。

小妖有些时候走路不专注，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想些什么，每当这时他会故意走在她前面，然后突然转身，反应不过来的小妖总会撞进他怀里，然后呆愣地抬头看他，可爱得紧。

次数一多小妖也有些郁闷，走路时干脆拽着他的衣袖，他则会顺势牵住她的手。

太出格的举动他不能做，一路上他表现出的仅仅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一旦超出那个界限，他就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天道的监视就好了。

尽管路上再怎么磨蹭，他们还是到了京城。

把小妖安置好后，他便拿着娘留下的东西，进宫面圣。

皇帝坐在龙椅上，威严无比，他接过信，也没急着打开，只是上下端详着眼前的人。

明明眼前的少年长相普通，平平无奇，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

被皇帝这么盯着，少年有些害怕地颤了几下，头垂得更低了。

皇帝忍不住皱眉，也许他想多了。

且不说他们只发生了一晚，不太可能怀上，就眼前少年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估计真的只是个送信的。

挥手让少年退下后，皇帝打开信封，看到信上那熟悉的笔迹，他手几不可查地颤抖着，轻抚上那字迹，就算他当上了天下第一人，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真是……让人怀念。

看到最后，皇帝刷地一下站起身，直把身边的贴身太监吓了一跳。

“快！快去查查刚才的那个少年！”召来暗卫，皇帝焦急地吩咐下去。

那是他和她唯一的孩子啊！

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撕下人皮面具，汪云良左右思量，最后决定把小妖带回府邸，放在身边安全，他会克制住不做出格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