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缄口不言,何语却明了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这桩案子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有人在网上爆料,莫里斯酒店发生了凶杀案,媒体很快闻风而动,清晨时分,便有嗅觉灵敏的记者赶到了酒店,与酒店员工和住客攀谈,打探消息。
此时一个中等身材,神色惊惶焦急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进了大厅,迅速有人认出了他。
“宋先生!”
有记者试图上前,然而宋启明根本没心情搭理,眼睛狂乱地四处张望,看见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便奔了过去,“警察同志,我太太……”
这时颜谧正好下来接他,察觉到周围窥探的眼神,上前伸出手,“宋先生是吧?我姓颜,刚才与你通电话的就是我。”
她算了算宋启明从终于接到电话,到赶到这里的时间,心头微微一动。
裴玉珠和宋启明的家在城西,这个距离即便交通无阻,一路超速,他也不可能到得这么快。她是提前下了楼,本来准备在人到之前先问前台几个问题,却正好接到了他。
宋启明不是从家里出发的。
“怎么会这样?玉珠她真的……?”宋启明眼底满是红血丝,脸色憔悴而茫然,踉踉跄跄地跟着颜谧,仿佛突遭重击失去了语言,只会喃喃地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原本的vip休息室被腾了出来,充当临时的现场指挥处。颜谧领他进去,给他泡了杯茶。
宋启明接过茶,还不忘道了句谢谢,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茶水荡漾着洒了几滴出来,溅在他手背上,他像是觉不出烫一样,“玉珠在哪儿?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男人五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相对于裴玉珠的强势精明,他则温和怯懦,也无怪坊间传闻常有“软饭男”的调侃。
颜谧在电话里跟他说过,裴玉珠遗体已送往法医处,但他大概心神失守之下太过混乱,直接来了酒店。
来都来了,当然要先问询。
“请问昨天晚上,宋先生在哪里?”
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却让宋启明浑身剧烈一震,手中的茶杯哗啦一下,泼洒了大半。
颜谧的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测。该不会……
“我……”宋启明的嗓音发颤,干哑得像钢丝球摩擦过,“我……”
他的左手握成拳,大拇指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喏喏地“我”了几回,终于低下头,“我要先叫律师过来。”
这一句话的含义,可就丰富了。
抱臂杵在窗帘旁边的王继坤直截问:“昨晚和裴玉珠在一起的人是你?”
宋启明低着头不说话。
“你知道现场留下了多少dna吗?”王继坤厉声喝道,“杀人偿命,你找再好的律师也没用!”
“不是我!”宋启明猛地抬起头,握成拳的手关节发白,“我走的时候玉珠还好好儿的!真的好好儿的!我发誓!”
王继坤紧逼:“那裴玉珠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那是……”
宋启明的脸色像打翻了调色盘,青了白,白了红,红了又青,最终低声嗫嗫道,“玉珠她……她有时候,喜欢玩一些花样……”
什么花样,就不用具体再说了。
饶是刑警们大都见多识广,这信息量也有点大,有点尴尬。
孙晓雨凑近颜谧耳边,“我的妈呀,我真的,我的三观都毁了……”
只是这番说辞不仅不能减轻宋启明的嫌疑,反而他的嫌疑更大了。
毕竟“花样”不小心玩过了头,闹出人命来,他落荒而逃,是个看似非常合理的解释。
“真的不是我!”宋启明红着眼竭力辩解,“玉珠她……她要求很高,喜欢演足全套,我是偷偷溜进来的,走的时候我虽然没问她,但她起码肯定是活着的!真的,你们相信我!”
他自己也清楚事情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单凭几句苍白的辩解,不可能取信于警察。
他的肩膀颓然垮下,抬手捂住眼睛,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玉珠……”
扣押了嫌疑无限大的宋启明,颜谧心中却丝毫没有结案的轻松感。
虽然宋启明顶着重重嫌疑,包括颜谧还未向别人提及的他的行踪问题,她还是觉得,宋启明可能真的是无辜的。
还有裴玉珠的手袋里,那张有颜宁字迹的小纸条……
“这案子还有疑点。”王继坤突然出声,“颜专家,跟我去再问问你那旧识。”
颜谧愣了下,迅速拿起桌上的一盘点心,对上王继坤的视线,她淡定解释,“一个□□脸一个唱白脸。”
被分配了白脸角色的王继坤脸很黑:“他有钱,不会叫客房服务?”还能饿着不成。
颜谧依然抱紧了盘子:“只是摆个友好的态度。”
结果红脸白脸还没到门口,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
韩妙彤今天穿着红大衣,质感上好的羊绒,泛着水波纹般的色泽。她正揪着年轻的民警,柳眉倒竖,“你们警察怎么能随便扣人?跟阿语有什么关系,还不快放人!”
转头瞥见颜谧,新仇旧恨一起浮上来,她气势汹汹冲到面前,扬手一把打掉了盘子,反手巴掌就往她脸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