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刚才用力抓着椅子沿时,被边缘硌出来的痕迹。
柔嫩的手心被他以指腹来回摩挲, 轻柔得如同羽毛挠过,那种痒意透着难言的暧昧,酥痒深入心间,冲向奇怪的地方。
她直缩手,“你……有人!”走廊里还有同事们人来人往呢!
“哦?没人就可以了?”何语悠然问。
——当然不可以!
颜谧大力抽回手,却瞥见他清瘦的右手腕上未消的红印。正要撇开视线,他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揉了揉手腕,扁了扁嘴,“一点都不疼,真的,颜警官不用心疼,我很好。”
……谁心疼了!还不都是他自找的!
她还心疼新手铐呢!
颜谧气呼呼抬脚就走。
宋清晏透露的信息虽然不够详细具体,但起码证实了一点,裴玉珠和颜宁的交集,可能比他们先前以为的更深。
假设宋清晏的话可信,那么,那个与裴玉珠通话的人是谁?
裴玉珠说为“谨慎起见”,以防“夜长梦多”……话语中的意思,似乎宁宁对她来说是某种隐患。那么,她是在委托对方,替她消除隐患吗?
那个人,会是酒店里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吗?
可是宁宁的“遗书”又要怎么解释?那确实是宁宁的笔迹,是她亲手所写下的……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宋清晏对他生母的死因有怀疑?”何语与她并肩走着,状似闲聊。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颜谧睨他,“你微信上说当年那笔保险赔偿金,用来作了启明车行扩张的启动资金,是宋清晏告诉你的吧?这个信息我们也查到了,但是从宋清晏嘴里,说给一个外人听,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心有纠结,在潜意识里对这个细节耿耿于怀,又怎么会在跟外人聊天的时候,随口提起?
“那是因为我为人特别可亲可近,让人忍不住有强烈的倾诉欲。”何语抬着下巴。
颜谧在心里呵呵。
是有特别的套话技巧,趁宋清晏处于心神不宁,心理压力巨大的状态,诱使人家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跟他倾诉了吧!
“不过不如颜警官……可亲。”最后两个字带着热气钻入耳孔,几乎低不可闻。
颜谧捂着耳朵,差点跳了起来,“说话就说话,你凑这么近干嘛!”
“好凶,”何语又扁嘴,“颜警官对审讯对象,可比对我可亲多了。”
“……那不是审讯!周队都说了只是配合调查!”
要是审讯就好了!先关宋清晏一晚不许合眼,再用强光灯给他照上一照——连从始至终遇见的都是宁宁都认不出来,那双眼睛长着又有什么用!
颜谧并不确定颜宁的那个“y”记号是不是代表宋清晏,但这不妨碍她厌烦他认错人的行径。
这让她想起那个著名的童话故事——睁眼瞎王子认错了人,小美人鱼在绝望中化为泡沫。
她不知道宁宁喜不喜欢宋清晏,但她决定讨厌他。
更何况……
“宋清晏这个人,真的就是个六神无主的傻瓜富二代吗?”
何语仿佛会读心术似的,又一语道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颜谧没好气:“何先生话太多了,请不要忘记,你就是个旁观的。”
“上面准许我旁观,可没有禁止我独立思考吧?”何语悠然道,“我只是思考得……比较大声而已。颜警官不想听,可以把耳朵闭上。”
颜谧现在听见“耳朵”这个词都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偏头离他远一点,接着却发现他没有动作,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的反应过敏。
“……”一口气梗在胸口。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男人这么讨人嫌,分分钟把人气得牙痒痒,让人恨不得咬他两口呢!!
何语继续大声思考——其实也不是特别大声,只刚刚好够她听见的程度——
“宋清晏提起颜宁,会不会太顺口了一点?裴玉珠提到颜宁的那个电话……他真的是直到刚刚才开始产生怀疑吗?”
这些也正是颜谧心中怀疑的。宋清晏的人生突遭如此变故,他表现得相当慌张错乱,惴惴不安,不难用“打击过大,情绪失常”来解释。
他对裴玉珠的感情十分复杂,他感激她的养育之恩,孺慕之情未必不是真诚的,然而同时,对生母死因的怀疑,必然如同一根鱼刺,时时扎在他心里。
怀疑邻居偷了自家的斧子,便会看他的一举一动都可疑,而当宋清晏怀疑起养育自己的后妈来……
他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回忆起从小到大与裴玉珠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是什么时候想起了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几次的颜宁,察觉到那通电话的不对劲?
他真的只知道这么些吗?
……
宋清晏离开汇安区分局前,再次要求探视宋启明,不出意外地又被拒绝了。
他本想去公司,半途想起警方在公司搜查,那边有朱秘书盯着,也用不着他。他脚尖一转,去了d大。
d大的银杏美景全国闻名,这个时节正是银杏叶子最灿烂的时候,一团团金色的云霞,沿着道路绵延向远方。
曾经那栋废弃的教学楼,在出了事之后,被提前拆除。原址上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现代而气派的多媒体实验楼。楼前原本的那块空地,修了一片花坛,各色花卉与绿植修剪拼接成巨大的立体百年校庆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