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吃回去……嘁,说句难听的,吃屎都比把放出去的话吃回去要容易。
“何先生,说话要讲证据。你今天闹的这一出虽然不地道,可我毕竟虚长你二三十岁,可以大度点,不跟后辈计较。但是这种欲加之罪,往后还是不要随便乱扣的好,毕竟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大度,万一踢到铁板……就不好了不是?”
蔡记者这话听着大度,却隐隐含着威胁。
他自认有恃无恐——他的硬盘和手机都加了密,是他花了大代价,从暗网上搞来的技术,寻常人就算拿到,也读不出里面的数据。
况且狡兔三窟,他还有别的备份。
至于办公室摄像头的数据,是直接传输到云存储里。云存储的服务器在国外,就算是国内的警察,没有管辖权,也只能干瞪眼。
他行走江湖几十年,手里握着那么多精彩的料,没两把刷子,没有万全的准备,怕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懂点行的都知道,谁都能得罪,最好别得罪你蔡爷爷。也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警,敢甩脸色给他看,还有眼前这个写了几本小说,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的小子——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光拿走了硬件设备,读取不到里面真正有价值的数据,又有什么用?
就凭这些被拿走的财物,他完全可以告他个入室抢劫!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何语的手机“叮”了一声,他垂首按了几下,将屏幕调转过来,朝向蔡记者,“你用的加密技术不错,你知道,那是谁开发的吗?”
手机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一个视频,正是这个房间,他被两座铁塔镇在中间,刚才那个戴棒球帽的高个男人在拆摄像头,离镜头这么近,他也没有露出脸,只能隐约看见口罩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蔡记者突然有一个荒谬的猜想,后背霎时出了一层冷汗,“他……”
何语修长好看的指节随意地敲了敲屏幕,语调慵懒,“蔡记者也是见过正主的人了,知道有多少崇拜他的程序员会对你这份幸运,嫉妒到出血吗?不过,他随手捣鼓出来的东西,被人私自拿到暗网上去卖,很不开心呢。”
蔡记者更不开心。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绑缚在冰筑的高台上,被扒掉了所有的衣服,寒冰的冷意仿佛直接刺入骨髓,他心底一片冰凉——
他自以为万全的依仗,竟然被人这样轻轻松松,便全数除去了。
对方甚至不屑于拿他硬盘里的东西来展示,而是直接给他看了本该在云存储里,存在国外的服务器上万无一失的视频……
“我……”蔡记者的额发很快被冷汗打湿,一缕缕贴在他油腻的额头上,他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这……我也是受人之托,实在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是被红眼病蒙蔽住了双眼,误判了何语的背景。
他之前调查的时候,只查到何语的母亲是d大的教授,父母应该是早已离异。在d大读书的期间,他和其他学生都一样住宿舍吃食堂,当年的同级生表示看得出他家境很好,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
于是他便以为,这小子是走了狗屎运,写几本小说红了,就喘起来了……
“况且也没怎么影响到何先生不是?”蔡记者飞快地想着推脱之语,暗自庆幸自己按韩妙彤要求下了狠手的只有小女警,不仅没爆何语任何黑料,还替他鸣了冤屈,“这个事情,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好商量,好商量啊……”
“你看我像是来跟你商量的吗?”
何语不耐跟他纠缠,直接找到韩妙彤来这里时的视频,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了,我要你把散播的流言都吃回去,一丝一毫都不许剩。就从委托你的人开始吧——网民们最爱看反转,蔡记者懂的吧?”
蔡记者当然懂,但问题是,这个里面也有他,这么一转,就把自己也给转进去了,这怎么能行——
“何先生你讲讲道理,总不好这样赶尽杀绝吧?”他辩解道,“酒店里的事情,都是韩小姐的说法,那几张照片,颜小姐和黎会长,也不是我伪造的,那网友们联想那么丰富,我也没有办法呀!再说何先生的形象不仅没有受损,还能借此虐一波粉,经此一事人气更旺……”
何语差点被他气笑了,“看来蔡记者还是不明白啊……上回把我跟裴玉珠扯一块儿,也是你的手笔,我只给了你一个警告。这次你才成功的激怒了我——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锐利的眼神直盯着蔡记者,“你动了不该动的人。颜警官,比我的命还重要,你往我的命上泼脏水,还跟我谈‘受损’?”
蔡记者张大了嘴巴,大骇之下失了声。
不……不是说,一个死缠烂打求复合,一个爱理不理吗?
怎么……怎么就比命还重要了?
他倏然间想起调查时,听过的一个传闻。这几天他忙着在网上布置煽风点火,还没来得及去细查,但细查与否,他原本的打算,是下一阶段就各种明示暗示,把风声放出去——
传闻说,颜小姐那个跟她差了二十岁的弟弟,不是弟弟,是私生子。
现在大概……也不必再去细查证实了。
那孩子的父亲,此刻正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如同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居高临下的眼神透着睥睨——
“我好像在蔡记者的视频资料里,看到了星辉的邱总?邱总手底下有不少夜店、会所、俱乐部,据说为人特别仗义,朋友遍天下,尤其是两肋插刀的那种——蔡记者觉得,要是邱总看到你这儿有这么多关于他的精彩内容,他的朋友们会不会好好款待你一番?”
“蔡记者最好快一点,我给邱总打个电话,也只是动动手指,很快的。”
说完,何语脚尖一转,迈开长腿,步伐闲适地出了房间。
紧随着他的脚步,来时随行的人,以及左右那两个铁塔般的大汉也撤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蔡记者一个人,雨点扑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鼓点擂在他心上。
半晌,他从椅子中滑坐到地上。
完了。
***
颜谧虽然能筛查出部分皮下是蔡记者的小号,但她不得不承认,舆情问题就像是森林野火,一旦烧起来便会野蛮蔓延,很难阻止,处理起来不是一般的棘手。
也难怪每回只要涉及到舆情危机,周队的脸都是绿的。
蔡记者相当老道,早早地以一记虚假的“删帖炸号”,布置好了先手。她若是简单粗暴应对,直接封他几个号——看好了,届时必然会因为坐实了“炸号”,而引起更强烈的反弹。
她先联系了平台,要求给出是对方自行删帖的证明,然后面对着满屏的讨伐,难得有些束手无策。
这还真不是她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