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贴着墙站着,双腿抖个不停,裆/下湿了一大片。一个喽啰瘫坐在他旁边,又哭又喘,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又是口水。
段响剑站在另一头,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揪住另一个人的衣领。
那人早就被吓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牙齿“咔哒咔哒”不停地打架,快要嚼烂自己的下嘴唇。
“小……段大哥……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光头一边说着,一边朝巷子口挪去步子,“今天就当我们没来过……改天……改天再登门拜访……”
段响剑没有答他,他手里的剑锋对准了面前喽啰的脸。
“刚才是你说了‘养男人’?”
剑尖贴上了哆哆嗦嗦的惨白的嘴唇,微微一按,那人立刻扯着嗓子没命地尖叫起来。
“住手!”李珍檬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大喊,“段响剑!住手!”
巷子里的人都是一惊,段响剑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你没有回家?”段响剑皱着眉,神情稍稍有些缓和下来,“你快走,别留在这儿——”
他的话音刚落,已经挪到巷子口的光头一步跨到李珍檬面前。李珍檬只觉得有只肥厚的手掌从眼前晃过,紧接着,自己的脖子被人死死一卡,一下子透不过气来。
“放了她!”段响剑眼中顿时又冒出凶光。
“你先把老陈放下!你放我才放!”光头大喊道,“哥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难道今天还得给你这小崽子面子?!”
说着他的手往裤兜里一掏,“唰”地亮出一把小刀,哆哆嗦嗦地抵上李珍檬的脖子:“你放了老陈!不然你这小女朋友也跑不了!”
李珍檬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然而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更要命的是,光头的肥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喉咙,她一阵恶心,却连干咳都咳不出来。
段响剑手里的长剑慢慢放下了。
那光头见占了上风,得意得龇了黄牙大笑,唾沫星子混着烟臭味不停地从嘴里爆出来。
“我们小段可真是长大了,不能小瞧了,”光头说,“想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你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书呆子,蹲在你爸床头‘呜呜’哭,跟狗似的……谁知上了高中就像变了个人?怎么,以为自己长高了翅膀硬了——”
“咚”的一声闷响,光头的话被拦腰打断,再说不下去了。
紧接着,李珍檬觉得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松,身后的人像块死肉一样颓然倒地。她赶紧朝旁避开一步,大口大口地喘过气来。
段响剑把抓着人的手一松,任由那人“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顾叔叔,你来了?”他看着巷子口的人说。
来人叹了口气,扔掉手里的碎砖。
“你又打架,你妈妈会担心的。”他说。
光头那五个已经互相搀着扶着溜走了。原来地上的肉块并不是从他们身上削下来的——只是当时段响剑正好戳破了旁边的垃圾袋,里面的厨余垃圾洒了出来。
他只是用剑柄把那几人打翻在地,大约断了几根骨头。
当前时间是傍晚五点过半,将近六点,寻常人家快要吃晚饭的时间段。
地点是那条巷子旁边的小饭馆,闹哄哄的,生意兴隆。
靠墙的小桌子边上坐着三个人。连李珍檬也被叫住,说是“一起吃个便饭”。
服务员说声“久等”,倒了茶水就下去了。
“我妈妈借钱是做什么去?”段响剑说,“你知道吗?”
面前的男人迟缓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她去出摊,拐弯的时候旁边有辆车突然变道急转弯,她来不及躲,把人家的车门给蹭了,”顾叔叔说,“那车是辆宾利,开车的是专职驾驶员,下来就指着车门说,补漆要十万。”
……怪不得那天段响剑妈妈突然急急忙忙地回来,原来是回来拿钱……李珍檬想起当时的事了。
“补个漆要十万?”她犹豫了一下说,“进口车有这么贵的吗?而且对方突然变道,不应该是阿姨的责任吧?”
顾叔叔摇头,叹了口气:“当时她也吓慌了,没主意,说家里没那么多钱,要打电话找我商量商量;驾驶员说来不及了,急着要去接老板,有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先打个欠条……”
李珍檬明白了,旁边那个不说话的人想必也明白了。
“她要是稍微机灵一些……”顾叔叔话头一顿,“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也不能怪她……”
菜上来了,简单的三菜一汤,炒茄子,油焖笋,家常排骨,番茄蛋花汤。顾叔叔说了句“菜不太好,凑合吃吧”,也不多客气,自己先拿起了筷子。
“所以这十万块是真的?”段响剑说。
“是真的,”顾叔叔说,“我说要是不够,我可以凑一点,但她说什么也不要我的钱,非要自己去找老债主——”
没听他说完,段响剑抓起书包和他的笛子,拉开座椅,朝门口大步走了过去。
李珍檬想喊他,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看着他推开小饭店的玻璃门,穿身而出。
要不……自己也走吧?李珍檬看看面前的小餐桌,有点坐不住。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对面的人突然问她。
李珍檬犹豫了一下,报了自己姓名。
“你是响剑的同班同学?”顾叔叔又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