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沧他突然就不见了。”
“那看来你本来就是个福大命大的。”说完他还笑了两声。
“林老师……”
李珍檬叫他。
但叫了名字之后,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事没事,”林落焰安慰似的说,“等会儿到了医院,你安心检查,我会通知你的父母,报个平安。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也可以让响剑去——”
“林老师,”李珍檬再次叫他,“我刚刚……好像去了一下紫阳宗。”
林落焰的脚步顿了一下,只有那么一下,还不到半秒;这短暂的停顿之后,他又继续往前走了。
“应该是紫阳宗吧,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李珍檬说,“我看见你了……还有段响剑,你们俩都是一样的打扮——”
“不是一样的打扮,”林落焰说,“我穿的是门派大师兄的制式,怎么能和他一样。”
“……哦,”李珍檬愣了愣,反应过来,“所以你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我会去那里?”
被她提问的人似乎轻轻“哼”了一声。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林落焰说,“只是没想到这座山变化这么大……竟然只剩了这一坨小土包。”
说着,他朝旁边一仰头,用下巴点了个方向。
“那里,以前是我们的紫阳殿,”林落焰说,“没想到现在整座山都没了——倒成了一块麦田。”
连绵的山脊被炸开,夷平,后人的刀斧锄铲比雨水和风来得更快更猛。这座山不知历经多少年岁多少代人的开垦攫取,终于连山门弟子都没法认出它来。
甚至连山的名字都在四季流转更迭中被遗忘,然后迷失。
“那我看见的那些……”
“是过去的残象吧,”林落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林老师,”李珍檬又叫他,“你……难过吗?”
背着她的人没有说话。
这意味着他明白她在问什么。
李珍檬也不说话了,她看到山路那头出现了一辆雪白的救护车,车顶上亮蓝色的警报灯闪个不停。
然后林落焰把她背到车前。两个白大褂急急忙忙地从车上跳下来,他们轻快又熟练地从车上拉下一张折叠担架,把李珍檬放上去,搬到车上。
“应该先联系我们,怎么能随便搬动伤员?!”其中一个朝林落焰吼道。
“……山里手机没信号。”林落焰随便糊弄了一下。
另一个是个女医生,她隔着口罩安慰李珍檬“没事”“别怕”,还用消毒湿巾帮她擦干净了手上脸上的泥巴。
其实李珍檬已经知道没事,也不觉得害怕了——应该说有别的事需要上心,顾不上害怕。
然后她被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当然没事,只是零星有几处擦伤扭伤挫伤——李珍檬对此经验丰富,不以为意。
但她还是被判了住院观察五天的有期徒刑,毕竟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医生也不敢打包票说完全没事。
爸爸妈妈十分担心,怪她乱跑,怪她莽撞,怪她不听指挥硬充好汉。
“给我好好躺着!你倒是担心同学出事,可是你出事了怎么办?!”妈妈一边说一边气一边抹眼泪,“出院之后,除了上学,哪都不许去!”
一天后的周日,班上同学都来看她了。门刚一开,当时和她一起的三个女生就先跑进来了。卿哭唧唧地抱着她谢;蒋雨辰给了她一大包零食,都是两人平时吃的;另一个赵倩倩也红着眼睛说,没事就好,可多亏了你了。
李珍檬一边和她们聊,一边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见紫阳宗弟子。
“本来阿林也要来的,”陈俊文大概是发现她在找人,马上解释道,“都到半路了,他突然接了个电话,说学校有事,就急忙走了。”
“毕竟学生掉山底下这么大的事……”旁边的人接话道。
“周老师好像也被找了……”
李珍檬点点头,也有些懊悔——如果因为自己,给两位老师添了麻烦,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过我觉得也不用太担心林老师,”班长突然说,“被学校叫走也不一定是坏事啊——苏记者不是还拍了事发当时的照片?可能调查清楚之后,林老师反而要接受表彰呢?”
李珍檬想了想,也有道理,毕竟这事的直接责任不在于林落焰——何况他的运气又一直都很好。
何况……何况他好像还有后台?
大家好像也纷纷认同了这件事,于是病房里的气氛又轻松下来,又有男生插科打诨地开玩笑了。
李珍檬一边“嘻嘻哈哈”地跟着笑,一边又朝人群一瞥——另一位紫阳宗弟子也不在。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这么一来,怕是只能等回到学校,才有机会和他们谈谈自己看见的事。
当前时间是晚上8点,住院部的病房已经逐个就寝。16岁的花季少女当然不能八点就睡,但没了手机之后,病房里也没有别的事好做,李珍檬只能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霸道总裁刷卡买楼。
“李珍檬,早点休息。”查房的护士探头进来说了一声。
李珍檬应了,然后换台,看另一个霸道总裁要全村的人给女主陪葬。
——其实根本看不进去,住院这几天,她满脑子里还都是那天的紫阳宗。
自己看见的最后一幕,真的就是林落焰穿越当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