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但是冯显全的对手也是医生,太明白那一双手对于医生的重要性,生生的让人打断了冯显全的双手不说,还不让人医治。

导致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冯显全拿那筷子的时候,手都会抖个不停,这对于医生来说,是致命的伤害,若是在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手一直抖,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和冯显全的遭遇比起来,郎永龄算是好的,他当时壮士断腕,果决的把家里的所有财产都交了出去,又加上他养子的运作下,只是流放时的路上吃了点苦,到顾家村的时候,头两年养猪,味道重了点,这几年也都习惯了。

又遇见了冯显全救过顾卫强,熟悉了以后,顾卫强这人也颇为义气,时不时的私下给他们带点吃的,日子倒也过的不差。

顾卫强猫着身子进屋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着了窗口上放的一大串子干辣椒,哗哗啦啦的,在寂静的黑夜里面,格外刺耳,安安听到了动静,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软绵绵的应了一声,“谁呀?”

听到自家闺女问话的顾卫强,身子僵了一下,到底是大晚上一个人出去,有些心虚,他掐着嗓子,学着猫叫,“喵!”

见是只猫咪不小心撞着了,安安也就放心了不少,她拍了拍睡在旁边被窝里面的冬冬,小声,“睡吧,是只小猫咪。”

冬冬点了点头。

姐弟两人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卫强在窗户口顿了十几分钟不敢动,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到里面的呼吸逐渐绵长了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胡乱的用凉水抹了一把脸。

到了旁边的小耳房里面,这耳房不过才巴掌大的地方,放了一个炕后,基本就占了大半的地丈,顾卫强一大男人窝在里面,有些伸展不开,耳房原来是顾安安睡觉的地方,西屋则是唐兰芝和顾卫强两口子住的屋子,不过顾卫强鲜少在家,所以睡在西屋的则是顾婉婉和唐兰芝,偶尔冬冬也能去西屋的暖炕蹭一蹭,还都是顾安安赶着冬冬过去的。

耳房的暖炕当时建的时候,家里的钱不够了,就偷工减料了不少,故而基本厨房的柴火一烧起来,耳房里面就跟着火了一样,冒着大烟子,熏的人眼镜都睁不开,就这,那暖炕还不保温,基本睡到下半夜,那炕就冰凉冰凉的。

顾安安是苦习惯了,也住习惯了,周爱菊喊了不少次,让安安去她那屋里,和冬冬挤一挤,顾安安个死心眼,总觉得她去周爱菊身边住着,二伯娘会说闲话,故而就死扛着。

至于为啥不把耳房的暖炕修一修?

因为这个耳房是连着东屋的,耳房这边之所以会这么大的烟子,一大半都是从东屋那边飘过来的,修了西屋耳房的暖炕,那烟子就要关到东屋去了,以王大英那性子,怎么可能吃亏?每次周爱菊一提起来要修西屋耳房暖炕,王大英就开始撒泼,吵架,闹的家宅不宁。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说的就是周爱菊和王大英这种,周爱菊到底是读书人,不像王大英这种泼上脸不要,提了几次王大英不同意,再加上西屋的唐兰芝也不吭声,这事就慢慢耽搁了下来。

顾卫强这是第一次睡耳房,原本热乎乎的炕,这会凉冰冰的不说,整个屋内都是飘着呛人的烟子。

他躺到炕上,把煤油灯点了起来,这才细细的打量这耳房的结构,越看越生气,这不明显欺负人吗?东屋炕的那个烟囱,连着西屋的墙,难怪,难怪漏烟。

若是他今天不住在这里,还真不知道,以前大闺女到底过的是啥日子。

想到这里,顾卫强就觉得脸臊的火辣辣的,说起来,他顾卫强疼大闺女,每次有了啥好东西总会带给老大,但是却从未在了解过,那东西老大到底用没用,住的地方好不好,吃的饱不饱。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怪他啊!

怪他啊!

以为他在外面奔波,兰芝那婆娘会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知道她偏心,却没想到,竟然偏成这样了。

他敢说,若是婉婉那闺女住在这种地方,不说一天,就半天,兰芝都要吵起来了。

可是,安安却住在这小小的耳房里面,整整两年都没吭一声,这一宿,顾卫强眼睛抖睁的大大的,楞是没过眼。

他愧对大闺女。

愧的很啊!

睡在西屋的安安,身下是热乎乎的炕,从她穿过来以后,就生病,一直住的是西屋最好的炕,倒是不知道,在耳房那边,自家老子,一宿没睡觉,而她自己也把耳房给忘记了,压根都没想起来这茬子。

早上不到五点,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陆续有人起来,乡下人,基本都起的早。

顾卫强也不例外,他一宿没合眼,眼睛里面泛着血丝,浑身却是使不完的劲儿,他一早把耳房收拾了一遍,从厨房的灶膛里面找了一块木炭,在墙壁上涂涂画画,大概画了一个框架出来,显然是打算把这耳房整一整的。

唐兰芝瞎,他不瞎。

唐兰芝不疼大闺女,他来疼。

其实,连顾卫强自己都没发现,原本自家媳妇走的第一晚上,凉冰冰的炕,应该是想起自家婆娘的,但是他看到这耳房的场景,是真真的恨了,恨那婆娘幸亏快了一步走了,不然他铁定要捶她一顿,他们四房的大闺女,不是这样被人磋磨的。

因为太早了,去请人来修炕,人家连早饭都没吃,再加上,停了一天的雪,又下了起来,他出门的时候,雪足足有膝盖那么深,一脚下去,便陷了进去。

顾卫强就先去了厨房,看了下水缸,昨天洗老母鸡的时候,他手大,用的水多,这下,基本都见底了。

他索性拿起了扁担和木桶,打算去前院儿那边挑水。

整个顾家村子就三口井,一口在村头,一口在村尾,还有一口,就在村子正中间的位置,顾家的房子建的好,离水井也就五分钟的脚程,但是这下这着大雪,几尺高的积雪,路不好走,挑水的人倒是不多。

顾卫强是第一个去的,他还拿了一把铁锹,边走边铲雪,铲出来了一条刚好能过人的小道子。

他铲完后,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人出门打水了。遇到熟人,或者是年级大的,顾卫强还会帮衬一把。

王大英一早被自家男人踹下炕的,她睡的迷瞪瞪的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那凉意从脚底直窜脑门,瞌睡瞬间没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她这会才反应过来,分家了,往后打水做饭洗锅的活都是她的,不起不行。

她拍了拍屁股,起身的时候,扯着胸口处的伤口,胸口处是伤的最重的一块,昨天顾卫富在堂屋的时候,一脚踹下去的,真狠。

她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在想,也亏得她命大,不然这一脚就去了她半条命。

王大英甩了甩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情绪,叹了口气,这会才觉得未分家的好处来,往日都是顾安安那死丫头或者老大顾卫国去打水的,做饭有大嫂赵君雁撑在前头,她最多坐在灶膛烧烧火,吼一嗓子喊大家出来吃饭。

她这才意识到,早前儿的好日子彻底没了。

王大英扶着桌子,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胡乱的套了一个棉袄子,出门前,看了一眼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又叹了口气,这才把东屋的大门给推开了。

看到外面白皑皑的一片,王大英摸了摸手上凉冰冰的扁担,越发不想出门了,这种天气,就适合窝在炕上,哪里适合出门干活?

她发怔的时候,屋内,顾卫富抬了抬眼皮子,骂骂咧咧,“死婆娘,你要冻死我了啊!还不干活,孩子们马上就起来了。”

王大英搓了搓手,把怀里的袄子揣的紧紧的,连忙出了门。

刚出门就遇见老大顾卫富,带着一个破毡帽,正把赵君雁身上的扁担抢了过来,“雁儿,你回去在窝会,雪大路不好走,我来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