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顾卫强惊讶。
安安笑的眯了眯眼睛,“不告诉您!”,顾卫强转念一想,也就只有他去华子家那会,自己闺女抽出了空档,估摸着就那会时间挖的人参。
他唬着一张脸,嘱咐,“冬冬,咱们家的猎物和人参不许在外面和任何人说。”
“嗯!不说。”,见小儿子毫不犹豫的答应,顾卫强才说安安,“往后你少去那边,毕竟不安全,钱有爸来挣。”,去一次,就代表着多一次的危险,万一暴露了,顾卫强不敢想象后果。
安安心里一暖,她抿了抿唇,“您放心,没事的!”,说着,她把从华子叔家拿来的一袋子地木耳给倒了出来,直接摊在堂屋的地上,这地木耳还没晒干,不能捂着,不然很容易坏掉。
她想了想,“爸!我想带着冬冬给这周围的几家邻居送点地木耳去。”,往后顾卫强出去跑车的时候,她上高中肯定会有自习,冬冬一个人她实在不放心。
若是有贺奶奶或者丁老师帮忙看着,会省心不少事呢!
而且这地木耳不是啥金贵的玩意,送人的话也不会显得太刻意巴结了,人家收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贵重。
顾卫强愕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闺女的顾虑,他摆了摆手,“去吧!早点回来,我先给你们下碗肉汤面。”,这可是实打实的肉汤面,细白面擀成的干面条,在碗底窝着俩香喷喷的荷包蛋,在面条上面盖一层厚厚的红烧肉丁,撒点从华子家带回来的绿油油的葱叶子,那叫一个香喷喷啊!
想到这里,顾卫强心里就一阵火热,出门忙活一天,早都饿了,估计自家两个崽子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安安领着冬冬第一家去的就是贺奶奶家,给她留了一大捧的地木耳,这大过年儿的,家里面多少都有备着点肉的,炒地木耳的时候,在里面丢两块肉片,那木耳的味道简直絶了。
贺奶奶就是念着这木耳不是啥特别贵重的东西,她进屋去,拿了几根自己做的油条,递给了安安,安安不要,却被贺奶奶一句话说了回去,“安安拿着,往后你送给贺奶奶东西,奶奶都收下。”,邻居之间,都是有来有往的,这往后啊!关系才处的好,若是太见外,反而不会特别亲近。
安安老老实实的接过两根油条,拿在手上,又挨家挨户去了别的家里。
因为丁老师的家住的刚好和安安他们的屋子是相反的方向,相当于安安他们家是最左边,丁老师他们则在最右边。
她领着冬冬去的时候,丁老师正在吃晚饭,听到敲门声,一阵惊讶,他们家可从来没有客人的。
思索了一番,这才放下筷子去开门,眼见着是安安的时候,更惊讶了,不过丁老师向来是面无表情,不过安安还是注意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哑然。
安安笑眯眯的,“丁老师,我们今天回村子里面,带来不少老家的特产,我爸让我给您送来。”,说完,她就把地木耳给递了出去,不仅如此,给丁老师的这份,安安还特意在袋子底下装了巴掌大一块的傻狍子肉,毕竟自己能上县城高中,丁老师在里面出了力的,这就是人情了。
丁老师直摆手,拒绝,“不用!你们留着自己吃。”
安安可不听他的,她把东西往丁老师怀里一塞,起来就准备走的,哪知道丁老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但是神态却慈祥,不过说话起来却是有些颠三倒四,她拄着拐杖走到门口,浑浊的眼睛望着安安,带着一股子的惊喜,“晓晓回来了?”
晓晓是丁老师的女儿,跟安安一般大的年纪时,响应国家号召,去下乡知青,那一走就是十多年,在也没回来过。
这位老太太是丁老师的母亲,当年丁老师的媳妇走了早,他又被下方到底下,晓晓就丢给了老太太来抚养,可以说在最艰苦的岁月里面是晓晓的存在,让老太太坚持了下来,可是却没想到,那一场意外带走了晓晓,老太太从此一蹶不振,神志恍惚,见到跟晓晓一般大的闺女时,就会错人人。
丁老太有些激动,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野蛮的推开了丁老师,她那一双如树枝一样干枯的大手,试探着摸着安安的脸,她有些不可置信,浑浊的眼眶里面满是泪水,颤声,“晓晓啊,你终于回来看阿奶了!”,阿奶做梦都在想你啊!
安安浑身都僵硬了,她一动也不敢动,由着丁老太扶着,她脑子里面转的极快,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比脑子更快,她双手顺势搭在丁老太的胳膊上,扶着丁老太往屋里面走,她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但是老太太明显是认错人了,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亲人,她舍不得老太太失望。
安安笑眯眯的依偎在丁老太的怀里面,小手有一拍没一拍的抚摸着老太太的胸口,声音也软软的,“阿奶!我回来了。”,哪怕明知道是骗人的,但是能让老太太有一瞬间的开心,她也愿意。
听到阿奶两个字,丁老太的眼里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抬手抹了抹,牵着安安的手往屋里走,破涕而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连续重复了两遍,她像是突然记起来了什么事情,把安安推到了沙发上面,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神色恍惚来,她认真,“晓晓,你等着,阿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灌饼。”
说完,就去柜子里面拿了两个鸡蛋出来,转身去厨房和起面来。
安安有些无措,求救一样望着丁老师,丁老师现在已经呆了,这么多年来,老太太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来,没什么比这在高兴的了。
哪怕以前老太太也会认错人,但是也只会把人往屋里牵,却不会主动开口,更不会说要亲自去厨房做鸡蛋灌饼。
丁老师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摆了摆手,“就当帮帮老师的忙,在这里吃一顿饭吧!”
安安犹豫了一瞬间,对身后的小尾巴招了招手,“冬冬,你去跟爸说一声,晚上我在丁老师这里吃饭。”
冬冬有些不情愿,安安眼睛一瞪,他立马蹬蹬瞪的跑了回去。
冬冬刚走,就听到厨房的丁老太在喊,“小宝,快过来帮我点火。”,老太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真真是看不出来是七老八十岁的人啊!只是这昵称却有点让安安想笑,不管在大年纪的人,在自己母亲眼里,可不都是小宝宝吗?
丁老师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到底是定力强,转眼就恢复了正常。
大家住的是筒子楼,家里没有土灶台,用的都是煤炉子,显然这会已经丁老师已经做过饭了,那煤炉子基本要熄火了,听到老太太的喊声,丁老师给安安倒了一杯水,从厨房门后面拿了一块蜂窝煤,添了上去,打算重新开炉的。
安安看着丁老太在厨房忙活的身影,她坐着也没事,索性起来,走到了厨房站在老太太的跟前儿,“阿奶,我来帮您!”,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这位老太太开心的,人活了一辈子,哪怕到死都还记挂着心头的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都是个有福气的。
丁老太回头看了一眼安安,神情更是柔和的不像话,说话起来也带着几分笑意,把和面的盆子递给了安安,“安安啊!帮阿奶把面给揉一揉。”
安安看着面前半盆子的白面粉,这怕是丁老师家里所有的细白面了,怕是都在这个小盆子里面了,她笑的酸涩,脆生生的答应,“好啊!”
丁老太也没闲着,她年纪已经很大了,走路的时候双腿都在打着颤,她扶着柜子缓缓的蹲了下来,拉开了柜子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掏出来个小布包,包了一层又一层,她双手抖个不停,终于打开了小布包,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把小布包递给了安安,笑眯眯的,“晓晓!吃!阿奶偷偷给你留的。”,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丁老师,显然是老人私下想要留给孙女的。
那手绢是浅青色的,上面带着些许霉点,里面包着的几块桃酥也已经碎成了渣渣,安安不知道这桃酥老人家到底留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了要留给的那人。
安安压住鼻头的酸涩,她咧了咧嘴,从老太太手上接过桃酥,捻过一桃酥渣,尝了尝,满足的不得了,“阿奶!可真香啊!”
老太太见安安吃的欢喜,比她自己吃了还要开心,她笑眯眯的拍着安安的肩膀,“是吧!阿奶也觉得好吃的不行,特意给我们家晓晓留的,就知道你这个小馋猫爱吃。”,这桃酥已经有个把月了,那是丁老师发工资后,特意弄来的糕点票,去老福记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了几块。
老太太前段时间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全靠这点桃酥吊着一口气,他没想到,拢共才六块桃酥,这小布包里面最少有三块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把这桃酥藏到抽屉里面有多久了。
丁老师僵硬的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却没有阻拦老太太喂安安的动作,他知道,看着晓晓吃,比老太太自己吃了还开心。
那发霉有些皮软的桃酥,到了嘴巴里面就粘在了上颚处,并不好吃,反而带着一股子的霉味,安安却舍不得吐出来,反而还细细的咀嚼品尝,因为只是面前的老人,特意留给晓晓的。
安安吃的开心极了,她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摸出来了一颗奶糖来,剥了一颗塞到了老太太的嘴里面,笑眯眯的,“阿奶,这是晓晓带给您的糖,甜不甜?”
丁老太早已经没了牙齿,那糖塞到嘴里面,有些漏风,她条件反射的闭嘴,免得那糖掉了下来,听到安安的问话,老太太笑眯眯的拍了拍安安的手,“甜!可甜了!”,因为牙齿掉了不少,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但是神情却意外的满足。
把安安看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她又在口袋摸了三颗奶糖出来,放到老太太的手心里面,嘱咐,“阿奶!想晓晓的时候,就吃一颗糖!甜滋滋的糖,在外面上学的晓晓也能感受到。”
老太太满脸惊喜,紧紧的把糖给攥到了手心里面,跟个小孩子一样,满是好奇,“阿奶吃糖的时候,晓晓真能感受到?”
安安认真的点了点头,那股可信劲儿让一旁看着的丁老师都差点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