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海棠面色不变,淡淡道:“本宫不过是让婳婳来,陪本宫说几句话而已,顺便处置了几个下人,你不是有政务要忙吗?何必赶过来,本宫知道你心悦婳婳,自然会爱屋及乌,还能把你的心上人吃了不成?”
祁叹面色缓了缓,低声道:“母妃,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瑶见到祁叹,踉跄着爬过去,抓住他的衣摆,血印在了他的锦袍上,安瑶呜呜的哭求:“王爷,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王爷我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您救救我吧,求您了……”
祁叹皱眉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满脸血色亦不为所动,把衣摆从她的手里一点一点拽了出来,然后走到安婳身边,摸了摸安婳的手,安婳的手冷如寒冰,就连指尖都是凉的,祁叹心里一惊,不由柔声问:“婳婳,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安婳缩了缩手指,故意微微抬眸看向安瑶,然后低声道:“血腥味太浓了。”
祁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地上的安瑶一眼,便厌恶的移开了视线,转头对卫海棠低声道:“母妃,今日便算了吧,她也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了。”
安瑶立刻使劲的点头,神色惊恐,“贵妃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卫海棠幽幽的看了看安婳,然后故作关切的道:“既然吓到婳婳了,今日便算了。”
她低头看着安瑶,声音冰冷的道:“这个贱蹄子,我还要留着慢慢折磨,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当然不能今天就杀了她,来人,把她带下去。”
太监立刻走了上来,将安瑶拖下去,安瑶看着安婳大喊:“姐,你救救我,求你看在爹爹的份上,救救我!”
安婳看着安瑶,一颗心不断的下沉,她如今自身都难保,如何救她?等祁叹登基坐稳皇位,卫海棠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她,如今卫海棠不过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祁叹,多生事端,所以暂时还留着她的命罢了。
一名太监走进来,捂着安瑶的嘴巴,将安瑶带了下去,宫女们战战兢兢的上来清理青石地板上的血痕。
大殿里的血腥味稍稍散去,安婳终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只是面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
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满脸愁容的道:“贵妃娘娘,公主殿下已经不吃不喝的绝食两天了,再这么下去,公主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住,公主已经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力气再叫骂了,贵妃娘娘,用不用找个太医给公主看看啊?”
卫海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手抓着桌子,面色有些焦急,却没有站起来去看望紫秀。
她看了祁叹一眼,瞳孔晃动,面色纠结,她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终究闭了闭眼睛,然后开口冷声道:“找个太医去看看,反正她明天就要嫁人了,也闹不了多久了,如果明天她还是不肯吃饭,明早你们给她灌一碗粥下去,然后送上花轿。”
安婳一愣,紫秀的婚期怎么会这么急?祁叹就算要把她嫁给哪位大臣,也不必如此急切呀。
而且卫海棠一直对紫秀疼爱有加,从小便娇生惯养,磕了碰了全都心疼不已,怎么这次会对紫秀这么狠心,就连紫秀绝食了两日,她也不心疼,竟然还要不管不顾的让她嫁人。
安婳不禁疑惑,他们是想让紫秀嫁给谁,紫秀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祁叹如今得势,该好好给紫秀寻一门亲事才会啊。
她心里疑惑不解,不由开口问道:“公主要嫁给谁?”
祁叹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抿了抿唇道:“紫秀明日会嫁去大月国和亲。”
“和亲?嫁给大月国的谁?”安婳惊讶的看向祁叹。
祁叹看着她沉声道:“大月国国主。”
安婳怵然一惊,大月国的国主年纪已经五、六十岁,听说妻房有十几人,他儿子的年龄甚至都要比紫秀大。
安婳不由惊疑,卫海棠和祁叹怎么会把紫秀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现在大月国正在和大祁对战,水火不容之际,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祁叹摩擦了一下手指,声音没有起伏的平静道:“大月国答应我,大祁把公主嫁过去,他们便立刻停战。”
“你怎么会和大月国有联系?”安婳脱口而出。
她突然想起祁禹去边关之前,曾经提起过,这次对战,大月国对大祁的布防和地形就像了如指掌一样,所以才能快速的拿下城门,祁禹还曾在信里提及过,大月国近日一直驻扎在边界,按兵不动,只是不时挑衅,不知是何意。
忽然,一个想法跃于安婳的脑海中,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祁叹,几乎是肯定的道:“是你勾结了大月国,出卖了大祁,所以大月国才会偷袭边关,打得边关将士措手不急,大月国因为了解大祁的战略布防,所以一路无往不利,大胜我军,致使我爹重伤,差点不治,更让大祁失去城门,百姓流离失所,逼得太子不得不亲自上战场,而你便趁着太子分身乏术之际,在京城夺权逼宫,如今你把紫秀嫁去大月国,假意因此止战,换得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平息战乱的好名声,让大祁的百姓感激你这个罪魁祸首!”
祁叹看着她激动的眉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否认,沉默的与安婳对视着。
卫海棠幽幽一笑,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开口道:“婳婳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可惜知道的太晚了,如今大局已定,最后赢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紫秀明日就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还要背井离乡,难怪她的反应会如此的大,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如何受得了自己沦为棋子的命运。
卫海棠这是为了儿子的光明前途和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舍弃了女儿。
安婳看着祁叹,眼睛里漫过浓浓的失望,忍不住厉声道:“你是疯了吗?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出卖大祁,发动战争,致使边关百姓民不聊生,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很多人?大祁将士多少人为此而送命?人命在你的眼里竟然轻贱如斯吗?”
祁叹不已为意的沉声道:“现在的确会死一些人,但是为了边关未来的平静,牺牲在所难免,大月国国主答应过我,只要我登基为皇,他便我和签订停战协定,保证百年内不再进犯,到那个时候大祁的百姓都会为此而感谢我,感谢我给他们带来了安宁。”
安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战乱已经掀了起来,牺牲已经造成,以后的事谁能保证?
她看着祁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她不能理解祁叹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变成这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终究是不见了,祁叹早已经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权利者。
一个罔顾百姓性命的人,根本不配做天下至尊。
安婳沉默许久,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叹试图牵起安婳的手,柔声道:“婳婳,我送你回去。”
安婳躲开他的手,率先大步走了出去,这海棠苑,她一刻钟也不想多待,这里仿佛是人间地狱一样,她的耳畔好像还能听见刚刚的阵阵惨叫声,而卫海棠和祁叹便是魔鬼,卫海棠亲手杀人,祁叹运用权势算计,杀害更多的人。
祁叹匆匆跟卫海棠道别,然后跟上安婳的脚步。
卫海棠看着两人走远,直接摔碎了手边的茶杯,眼睛眯了眯,幽幽明明的盯着安婳的背影,唇边是阴狠的弧度,“本宫便先留你几日,等叹儿坐稳皇位,本宫便送你去见你娘!”
祁叹一路将安婳亲自送回了宫殿里,然后才离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有些大臣察觉到宫里出了事,一直在闹着要见景韵帝,他不得不一一去解决。
几乎是他刚一离开,安婳就忍不住吐了起来,刚刚血腥的一幕,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晃动,让她恶心不已,好像到现在鼻尖还充斥着那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味。
安婳的肚子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她紧皱着眉,好不容易才挺了过去,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肚子,颤声道:“宝宝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害怕,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安婳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真的听到了安抚,疼痛渐渐散去。
安婳缓了缓,抬头看向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只盼着安止平安赶到边关,将事情通知祁禹,让祁禹早做提防,祁叹那日意有所指的话,一直在她的心里徘徊,她担心祁禹会又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