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破之时,祁航眼里溢满狠厉之色,他翻身上马,抬手高呼,“护我突围!斩杀太子者,赐将军之位!护我出城者,赏异姓王!”
祁航身后的护卫们立刻纷纷上前,护在他的身侧,他们活着被捕便是罪无可恕,还不如拼死一搏,若是胜了,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祁航带兵迎头而去,两军对垒,霎时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周围剑花纷纷,祁禹和祁航骑在高马之上相对而立,四目相对,同时一个跃起,两剑在空中相击,火花四溅。
安婳勒紧缰绳,目光紧紧的随着他们移动,神色专注。
祁航和他多年来表现出的病弱不同,其实武功十分高强,他出招有力,反应灵敏,与祁禹连过数招,竟是不相上下。
他们手中的长剑,不断挥砍,全是置对方于死地的力量,两人的眸子,一个冰冷一个阴戾,瞳孔皆迸发着剧烈火光,仿佛要将对方点燃。
安婳耳边全是兵器相撞之声,祁禹和祁航毫不相让,又连过数十招。
祁航气势渐弱,祁禹的剑却越挥越快,祁航连连后退,祁禹一个扫腿,挥刀砍在祁航的背上,祁航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满眼阴沉。
祁禹剑尖直指祁航,胜负已分。
四周剑光闪闪,有人死,有人伤,地上的鲜血越流越多。
祁禹棱角分明的脸侧沾染着血痕,风吹过他的发梢,冷峻的面容风华绝戾,他扬剑一声怒喝:“继续顽于抗者诛九族!”
他没有说会免罪弃械投降的人,这些人害死了景韵帝,伤害了安婳,他绝不会原谅。
众人的动作顿住,仍旧抵抗的护卫们看着气势大盛的祁禹,忽然明白过来太子为什么会被称为战神,他们被太子的锐利视线扫过,便忍不住脚软,太子周身的压力更让他们直想弃械投降。
他们的视线落在跌在地上的祁航身上,彻底没了底气,不止脚软,手也力气全无。
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扔下手里的佩剑,不再做无谓的抵抗,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吾等愿效忠太子殿下!”
大长公主震惊的跑了过来,语无伦次的怒吼:“你、你们……谁让你们放下兵器的!立刻捡起来!”
她无法接受她选定的人竟然败了!
这时,祁航目中阴光一闪,从怀中掏出一物猛地掷向安婳,祁禹面色顿变,毫不犹豫的抬剑将那东西挥开。
祁航趁机猛地一个跃起,一把拽过一旁的大长公主,将剑架于她的颈上,对大长公主的私兵大喝:“护我出城,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大长公主大惊失色,愕然怒吼:“祁航,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我乃是同一战线!”
祁航冷冷一笑,无情反问:“那又如何?”
大长公主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怒面蒸腾,气得说不出话来。
祁航嘴角的笑容僵住,面色突然一变,手里的剑坠落,他毫无征兆的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大长公主连忙趁机逃开。
众人大惊,不知祁航这是又在耍什么花招,将士们执剑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钟灵素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目光沉沉的看着祁航,“既然你装了一辈子病秧子,便继续做个病秧子吧。”
祁航似乎想起什么,霎时怒不可遏,阴厉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吞之入腹,可是却全身僵硬,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安婳跳下马,走到祁禹身侧,看着钟灵素问:“这是怎么回事?”
钟灵素跪在地上,声音不卑不亢的道:“太子妃,请恕奴婢自作主张,奴婢给钰王下了毒,家姐之仇,奴婢不得不报,钰王于奴婢有恩,奴婢无法杀他,此毒,是钰王这些年用来假装体弱所服的□□,小剂量可使他身体病弱无力,服用的量多则能让他全身瘫痪,再无法如常人一般行走。”
“你……这……毒女……”祁航瘫在地上,双目愤怒的瞪着钟灵素,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来。
钟灵素没有看他,而是继续低头向安婳请罪。
安婳微微皱眉,沉声道:“先起来吧。”
祁禹未看祁航一眼,转头沉声吩咐匆忙赶回来的曲河,“将钰王带下去关押起来,送大长公主回府,严加看管。”
他说完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而是牵着安婳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城楼走去,背影挺拔,脚步沉重。
皇宫内的厮杀声已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空气中却仍弥散着浓烈的血腥气,乌云蔽日,天地之间暗沉一片。
祁禹的脚迈上城楼最后一节台阶,高大的身影蓦然顿住。
景韵帝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颊没有一丝血色,他身上代表着至高无上身份的龙袍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他这一生爱极了面子,却死得狼狈,只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丝尊严。
祁禹站在那里静静的伫立,拿着佩剑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即便他从前对景韵帝有再多的怨和恨,此刻都变成了憋闷在胸口的沉痛。
他曾经以为景韵帝即使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为景韵帝流一滴泪。
可是此刻眼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他甚至无法迈步向前,躺在那里的,终究是他的父皇。
安婳握着祁禹的手紧了紧,她能做的只是陪着祁禹一起无声的流泪。
祁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抬起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停在景韵帝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安婳随祁禹跪下,泪珠坠落。
城楼之下,将士们放下兵器,齐齐跪下,满目哀色,百官趴伏在地,放声哭喊。
钟声伴着浓云敲响,皇宫鲜血未净,便染成哀白。
景韵帝,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