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清这才说:“太子打发我亲自往各府接几位小姐,表妹请跟我来。”
周宝璐奇道:“这是为什么?”
萧弘清说:“前儿外祖父进京,父皇特别开恩,允了澜儿出宫到外祖父府里住几日,横竖我今日要出宫接澜儿,太子便说,姐姐请了几位姐妹到宫中观礼,我既然出门了,就绕两圈,接一接。我亲自来,自然安稳些。”
哪有这样顺便的?虽说大公主亲自请的客,自然是帝都最尊贵的人家的小姐,可是也当不起三皇子亲自来接的。
周宝璐大眼睛中明晃晃的疑问,虽然不说话,萧弘清也觉得,这简直跟萧弘澜是一个级别的叫人投降的本事,便道:“姐姐请的小姐,也有我将来的二嫂,泰昌县主。”
“喔~~~~~”周宝璐拉长了声音答应一声,表示明白了!萧弘清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哥哥说嫂子灵透无比,果然名不虚传。
单一个名字,她就能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周宝璐说:“前儿泰昌姐姐差点儿出事,确实惊人,我现在出门还吓的了不得,再三查人,生怕也出这样的事。”
泰昌县主一案,并没有闹的帝都沸沸扬扬,皇上有意放过,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压下去,所以那几人送进顺天府,没多久就在牢里毙命,顺天府以贼人想要绑架县主讹诈金银为结论结案,因贼人已死,便没有后续处理,就此再无风波。
如今看来,对父皇如此轻轻放下此事,萧弘澄还不大高兴呢。
趁今日大公主的大婚喜日子,一来表示对妹妹的看重,二来,有皇子亲自押车往各高门大户走一走,这件原本压下来,并没有宣扬的事情自然就有了悄悄的议论。
这些府邸,没有多少蠢货,谁看不懂呢?众口铄金,这种私下的议论犹如暗流,比明面上的处置更为难以压制。
太子爷态度强硬,再掀波澜,显然就是不满父皇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如今是太子,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了,就是兄弟之间,那也是有着君臣分别。
如今,兄弟明晃晃的想要换个娘家强有力的媳妇,目的为何,自然是昭然若揭,这等摆明了车马想要□□的动作,他就是要表示不满。
父皇不处置他,那么他就要给二皇子一耳光,当然,他也表现的很克制。
皇帝当然希望有个听话的,能叫他放心的太子,但是也绝对不会喜欢一个软弱的,连兄弟摆明了觊觎太子位都不敢吭声的太子。
所以说,皇帝的态度是一回事,太子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过于揣摩上意,唯皇帝之意为瞻,作为一个臣子大约是可以的,但作为太子,这个分寸就需要更加精心的掌握了。
不听话不行,太听话更不行!
周宝璐一路上都在琢磨萧弘澄的这个表态,这个角度真是非常的巧妙,压根不需要皇帝的表态,但又确实掀起了波澜。
整个帝都很快都会知道,太子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十分不满。
二皇子既然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自然就更会知道了。
宫里很热闹,先要于前殿后宫开宴,然后再送公主离宫,选王妃、国公夫人等高品级外命妇中的有福人等送亲,所以公主自己请的姐妹,都只是先进宫来观礼,再随长辈前往公主府等。
泰昌县主,王锦绣这两位准皇子妃已经到场,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定了,分别是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年头上。
周宝璐拿眼一瞧,三公主对泰昌县主并不热络,神情冷淡,看来庆妃一脉都看不上这位泰昌县主。
不过泰昌县主从小儿就是受的刚直的教导,倒也并没有在意的样子,神情自然,坐的很端正,也并不怎么与人多话,只是微微皱眉,看着殿中穿花般走来走去的吴侧妃。
吴侧妃今日打扮的自然格外隆重,东宫还没有正妃,作为东宫管事的侧妃,太子爷的亲妹子出嫁,她自然是要来的,不过这会子一副总管事的模样儿,却有些特别显眼了些。
一时又打发人:“小姐们坐了半日了,也该换热茶了,怎么就没人想着?这样怠慢!这样的日子,竟还敢偷懒,别以为喜日子,就没人计较,回头闲了,一个个不揭了你们的皮!”
就有两个小宫女吓的跑出来,忙忙的给小姐们换茶,泰昌县主的眉头就更皱的紧了,说:“这一位夫人是谁?怎么在这玉泉宫这样儿说话?”
她左边王锦绣,右边周宝璐,两个人其实跟她都不熟,不过这屋里她似乎跟谁都不熟,这样一问,两个人还都不好答话。
周宝璐给王锦绣使眼色,那意思:你嫂子,你还不趁机亲近一下?也结点儿交情。
王锦绣回她一个:说你们家侧妃呢,该你管。
周宝璐超想翻白眼的,所以说这是两口子呢,都不是好人!
王锦绣稳坐不动,周宝璐没法再拖,人家说了这句话,你们两个都不开口,这也太尴尬了,故意给人难堪呢?
周宝璐只得笑道:“这位是东宫的吴侧妃,今儿是大公主的好日子,太子爷是嫡亲的哥哥,吴侧妃来伺候,也是应该的。”
吴侧妃的东宫宠妃之名,如今帝都显然无人不晓,泰昌县主正色道:“这殿里外头都是各府诰命,里面是咱们闺阁小姐,她一个侧妃,原不该进来伺候才是,便是如今掌东宫事,或许有事须得提调,外头哪里伺候不得?不成体统!”
周宝璐觉得自己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这原是宫里的事,咱们只是做客罢了,与咱们并不怎么相干,泰昌姐姐息息怒。”
王锦绣掩嘴低笑。
泰昌县主大约到底是闺阁女儿,虽然看不惯,但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事,也就并没有怎么样,可她还有一个比她还方正的娘在外头坐着呢。
田夫人寡妇身份,按理本来不该参与这样的喜事,不过因泰昌县主被赐婚二皇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媳妇,田夫人与皇帝做了亲家,这亲戚近了,也就请了来坐一坐,左右不去送亲也就罢了。
吴侧妃花蝴蝶般在屋里穿梭,事事都要过问,都要伸手沾一沾,一会儿又大声呵斥下人,一时又亲自去搀扶敦敏郡王府的老太妃,十分引人注目的活跃。
田夫人大约忍了一盏茶的时辰,就忍不住了:“今儿原是大公主下降的好日子,侧妃娘娘原应在后头伺候才是。”
要说她板直,也的确如此,别人家的事不合规矩,她也要说话,但说她不懂变通,她又知道捎带着平宁长公主,问道:“公主以为是不是这个规矩?”
平宁长公主是如今最有脸面的公主,尊贵了一辈子,自然是不将一个新得宠的太子侧妃放在眼里的,只不过是并没有当回事,这会儿听田夫人问了,便颔首道:“这屋里都是王妃公主,诰命贵妇,确是不合适,吴侧妃既来伺候公主,便在外头提调,孝心是一样的。”
吴侧妃愕然,简直是正在春风得意的头上兜头一耳光,顿时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由就眼中含泪,泫然欲泣:“我,我……”
田夫人正色道:“侧妃娘娘能进宫里伺候,规矩礼法自然是明白的,既如此,自然该照着做才是,太子爷既是储君,又是众位皇子的兄长,不管在外在内,都是皇子的典范,侧妃娘娘不仅为太子爷今后的侧妃,也要为众位皇子的侧妃做表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