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互相之间要怎么照料?
将士们的女眷可大多都不在边塞,就连洪将军的夫人,也是在京城而非边塞。
这几乎满是男人的军营里,萧子鸿一直觉得洪川能活那么大真是不容易。
洪将军听着萧子鸿说他先生那话,觉得很有道理“确实,你若是真被什么勾去了魂,我便会叫你先生好好教训教训你。省得你整日不知道天高地厚。”
萧子鸿自觉自己还是知道天高地厚的,很随性笑了声。
叙旧不过三两句,两人之间还是得说正事。
“你那些刀还有别的来路么?”洪将军问萧子鸿,问得认真,“这些武器很是锋利,江南那儿如果轻易就能得到那么大的量,恐怕沿海一带倭寇问题很大。”
萧子鸿顺着洪将军这话说了下去“没有多少别的来路。倭寇这问题一直很大,爆发不过早晚。沿海一带并未好好练过水师,若是朝廷之上继续这般轻视海战,你也知道后果。”
塞外还有洪将军可以扛着,沿海一带那几位将军可与边塞将士不同,大多整日沉醉在美人乡里头,可真讲不好能杀多少敌人。
不好好练兵,完全不可能对付得了杀过不知道多少人才得以漂洋过来的倭寇。
洪源皱起了眉头。
沿海一带粮食充盈,不比边塞这儿,万一打起来粮仓被倭寇霸占,回头死伤可是惨重得多。
他奉命坚守边塞,不擅长打海战,也不可能被随意派遣过去打海战。
“这事我有所考量,安排了一定的人手在沿海。”萧子鸿劝慰洪源,“将军不用太过担忧。水师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练起,如今再急也没用。”
洪源听了萧子鸿的话,望着萧子鸿,反而眼内带有一丝犹豫,欲言又止。
萧子鸿观察极为敏锐,微挑眉“怎么?”
洪源顿了好一会儿,看向自己桌上的纸“我在你这个岁数,整日被我父亲管束,和洪川一样,就想要上战场杀敌。就想要建功立业。”
那时候的他考虑从不会有如今这般缜密,也还未了解到血腥的战争到底代表了些什么。
而萧子鸿却不一样。
萧子鸿是晚辈,可却能和他以平辈的方式相处,说话做事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六岁该有的模样。
该说不愧是皇家的子嗣么?
萧子鸿听着这话,顺着洪源的视线看向他桌上“不过是遇到的事多了些,人想事情,也就多想些。”
可洪源想说的不是这些。
他这段时间隔三差五想要催萧子鸿的也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洪源想要开口,也不想开口。
他要怎么说呢?
面前这家伙还是个孩子,即便是皇家的人,即便是谋略极擅长,即便是杀敌也无所畏惧,即便是处事极有分寸,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帐篷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沉默到换个人来,照样能发现这气氛实在不对。
萧子鸿轻笑一声。
他的笑声在帐篷里很是清晰。
“我紧赶慢赶回来,将军还不打算将信中不便说的那些事,告诉我么?”萧子鸿率先开了口。他直视着不敢看他的洪将军,完全知道这内心质朴的将军内心的挣扎。
洪源还是默不作声。
该说的话其实迟早要摊开在人面前说。
该走的路,他上一辈子已走过一次。
萧子鸿缓缓开口“军中下一回的粮食按时到了么?可有克扣?”
洪源睫毛轻颤,知道萧子鸿已有所猜测。
没得到回应,萧子鸿了然嗤笑“你们讨了,但是被羞辱了回来?”
洪源张嘴想要说什么替京城找个理由,可张开嘴干巴巴憋出的只有一句“不算羞辱。”
萧子鸿知道边塞有多苦,知道边塞的晚上有多冷。
如今天气开始日日转暖,京城里的人恐怕借着这理由,都能给边塞少塞点东西过来。
“军中是不是还有人气愤到口不择言,希望能让我以皇子的身份,去京城向皇帝讨要点东西?”萧子鸿这话已是委婉了。
洪源低声“也,也没说讨要……”
萧子鸿笑开,半是玩笑,半是说真的“以他们的性子,恐怕希望我直接替了那位的位置,省得边塞在朝廷无人,老是吃闷亏。”
洪源愕然抬眼看向萧子鸿。
萧子鸿浅笑着对上洪源的视线“若是我无能,军中可以我为傀儡,学一番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我有才,那么在边塞这些年的情感,也会让我对这儿花点心思。”
军中是有谋士的。
这些个谋士和洪源有着多年的感情,对萧子鸿,却总是带着点疏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