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半夏这么一打岔,恐惧主将消散下去。
此刻外面的噗通声渐渐没有之前那么密集,再过一会,外面只有人走动的声音了。
楚王还是靠在她的身上,神色沉了下来。
“不知道他们要把寡人带去哪。”
听之前斗克话语里的意思,是想要把他带离郢都。可离开郢都之后,他要到哪里去。
半夏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王闭上眼。
楚王出乎意料的配合斗克和公子燮,既没有和他们大吵大闹,也没有闹着要回去。
因为之前侍奉楚王的寺人已经全部死了,所以就剩下半夏一个来照顾楚王的起居。
楚王出游泛舟,迟迟不归,两三日都没有见到任何音信,而楚王出游的那条河流从上流漂流下来不少尸体。
郢都里顿时陷入短时间的慌乱里。
楚王被劫持了!
郢都里的卿大夫人仰马翻。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方要查明是谁干的,还要派人去告知若敖。
令尹去征伐群舒了,左尹屈襄坐镇郢都。
顿时所有的事全都积堆在屈襄的案头。
屈襄看着手里的简牍,看到上面出现的斗克和公子燮的名字,眉头蹙紧了。这两个人明明没有任何任命,却不在郢都,而且跟着他们一块不见的,还有他们名下的私兵。
之前可疑的行迹,和到现在都找不到这两人。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是要找到楚王到底在哪里,楚王一日在这两人的手中,那么楚国一日不宁。
“父亲!”屈眳大步走进来,楚王被斗克公子燮掳走的消息他已经听说了。他还知道跟多的,从楚王行驶的那条河里捞出来的尸首,绝大多数是楚王那日从渚宫带走的人。
屈眳心焦难待,只能马上来见屈襄。
现在楚国的若敖和令尹都不在,屈襄仅此于令尹之下,统领郢都诸事的,就是他。
屈襄看到屈眳进来,“你来干甚么?”
他这里事务已经快要堆成山了,屈眳这个时候过来,简直是在添乱。
“国君被斗克挟持了,是吗?”屈眳直接开门见山。
屈襄点头。
屈眳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唇色苍白,“国君出行的那日,苏己也陪侍在国君身侧。”
现在看来,斗克心狠手辣,不仅仅把劫持走了楚王,连楚王身边的人都没有放过。
屈眳心急如焚,得知消息之后,径直到屈襄这里。
“那苏己……”
“苏己应该无事。”屈襄打断他的话。
屈眳一脸愤怒,“父亲,现在苏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亲为何说苏己无事?”
他问过宫尹,当时楚王离开渚宫的时候,身边就带了她一个女子。这怎么可能叫人相信她无事?
“父亲!”
“现在大事当头,你关心的是甚么!”屈襄把手里的简牍重重的搁置在漆案上,发出一声。
屈眳抿紧嘴,低下头不发一言。
屈襄站起来,他双手背在背后,“十余年的辛苦教导,竟然教出这么个竖子!”
“国君现在落在斗克的手里,生死不明。你身为臣子,这么做应该么?当初师傅教你的遇大事要沉下心呢?”
屈眳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屈襄责骂。
屈襄现在一堆事都压在手头上,并没有太多时间来和屈眳争论。
“你出去吧。”
屈眳站在那里,动了动,他抬头看了看父亲,眼底露出一点失望。
父亲之前对苏己表露的那般爱护,如今出事了却不闻不问,果然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吗?
屈襄坐下来,他从楚王被挟持事发到现在,整整两个日夜,他都已经没有合眼了。
他曲肘撑在漆案上,手指揉按眉尖。
比起长子的浮躁急切,他冷静的简直不太像话。
屈襄当然知道苏己不会有事,苏己之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替代的。斗克和公子燮也知道,既然知道,又是个女子,自然不会对她下手。
他靠在身后的凭几上,头开始疼。
不过缓了两息,他起来,继续处置要事。
屈襄已经两天都没有回去了,今天他也依旧没有打算回去,打算在留宿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