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会意。
屈襄看向身后,“让她自己去了吧。”
“若是庶母不愿?”屈眳紧接着问。
“她不愿的话,帮帮她吧。”屈襄说完,毫无半丝留恋的直接掉头就走。
屈眳看向院子里一眼,目光阴沉,他回身离开巴姬住所。
“剩下的那些赤鲑,记得给庶母送去。”屈眳道,“赤鲑虽然有毒,但滋味听说甚是鲜美。”
屈眳说着低头叹了口气,他笑容三分遗憾四分桀骜,剩下来的是天生的孤傲。
面前的竖仆瑟瑟发抖,他立刻去了。
“若是不喝,给庶母灌下去。既然她知道这么鲜美的滋味,不尝尝实在是太可惜了。”
竖仆站住,回头对屈眳一躬身,转头去了。
半夏是被外面的哭声给吵醒的,外面的哭声时断时续。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室内的灯光还在,外面的侍女听到里头的动静,“苏己可是有吩咐?”
“外面出甚么事了?”半夏问,“我听到有人哭。”
“巴姬得急病殁了。”外面侍女很快答道,“现在天色还早,苏己再睡一会吧。”
半夏点点头,她重新躺了回去。那些哭声不知为何小了下去,她闭上眼睡的很香甜,一个梦都没有做。
巴姬已死,屈襄对这个贵妾已经没有任何的眷恋可言,照着礼节,他原本应该给这个贵妾穿麻三月。但只是过了一月,屈襄就把身上的白麻给脱了下来。就连墓地都是另外让人营造的,葬礼就只是派了人过去,屈襄从头到尾都不出现。
巴姬一死,半夏就明白下毒之人是谁了。
她无意去管屈襄的家事,自己收拾了行李带着午离开屈家,回到自己家中。
之后屈襄令人送来很多东西,里头都是一些财物。半夏毫不客气的收了,不管何处都要用钱,何况她差点被巴姬把命给弄掉了,当然也不必客气。
“主人,屈氏少主来了。”午从大门那边过来禀报。
午这段日子长高了不少,半夏对他慷慨,衣食住行照顾的周到。比起原来救回来的那时候,他已经长了很高了。
半夏点头,她看过去,屈眳已经走到前庭了。她走过去,“有事?”
她话语和脸上见不到太多的热情,毕竟自己两次遇险都在屈家。那个地方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安全之处。
屈眳对她的冷淡微微愣了一下,他点头,“我有话和你说。”
半夏正要侧身请他进去,被屈眳一把握住了手腕,“我们到外面说。”
说罢,他牵住她的手,大步向外面走。
午见着有些不对,要追过去的时候,见着屈眳已经拉着半夏上车了。他追在后面都追不上。
气狠了,他就怪侍女,“你们怎么不去护住主人!”
侍女们笑的乐不可支,“主人愿意跟着情郎走呢,若是我们上去拦,主人会不高兴的。”
午听后越发摸不着头脑。
屈眳是一个人来的,他没有带竖仆,也没有带上家臣,甚至御车都是他自己亲自动手。屈眳带着她驰过郢都内热闹的街道,直接奔着城郊外而去。
郢都已经是很大的都市了,但是还是很多山川河流没有人迹。屈眳带着她到了一处很安静的地方才停住。
屈眳下车之后,对半夏伸出手来。
这里没有侍女也没有奴隶,车辆还离地面老高,下来有些不容易。半夏看了一下,伸手提起裙裾,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这里很少有人来,草都生的老高,她跳下去,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两人相对无语,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半夏也没有找话题的意思。
屈眳带着她在草地上走了一会,他弯腰从地上扯了一根草拿在手里,过了许久,在半夏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屈眳终于开口,“我以后若是娶妻,不要陪媵了。”
这话来的突然,半夏脚下顿了顿,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站的久了,以至于听得不是很明白。
“伯昭,方才说甚么?”她迟疑了下。
“我说,我娶妻只要一个,甚么陪媵,甚么陪媵,我统统都不要了。”屈眳停下步子,他回头看着半夏。
“今日,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女子。”
一字一句,字字出自真心。他记得她当时说起这话的时候,他有的姿势震惊,那时他并不敢承诺甚么。
开枝散叶,延绵子嗣是他作为嫡长子的责任,而延绵子嗣的最好办法,就是广纳侧室。不仅仅有正妻带来的那些陪媵,还要另外四处纳娶侧室,这样才能让血脉传下去。他的祖父是这样,他的父亲也是这样,但是到了巴姬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所谓的众妇盈室,并不是甚么好事。
那些女子不仅仅只会生孩子,侍奉夫主。她们也有自己喜怒哀乐,而且见到别的女子受宠,她们更是会嫉妒,而且会做出伤人的事来。
嫉妒不能容人,对于女子来说是污点,可是却无人能幸免。
女子的嫉妒之心能杀人,也能将家门搅的鸡犬不宁。
所谓的子孙昌盛之福下,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不堪。
“我不要媵妾了。”他低头道,伸手握住半夏纤细的手腕,“我就你一人,好不好?”
他稍稍使劲,几乎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她就被拉到他怀里来。
她依然还是楚国的低束发,没有梳齐国的高髻。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半夏,和我在一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