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屈仪不得不在一旁叹气,他是真的没甚么,“长兄不是亏待下面弟妹的人,母亲不要再担心了。”
屈仪是真的不知道生母到底在担心什么,长兄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对下面的弟弟们不太亲近,但从来没有见过亏待之事。何况父亲都还健在,父亲身体康健,几年之内完全不必担忧有任何的变故。
母亲现在就担心,未免也太早了些。
廖姬一看儿子那样,便知道他没有把自己担心的放在心上,她欲言又止,过了好会,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是啊,少主的确不是亏待手足的人,只是……”只是想要在兄弟之中获得更多却不可能了。
依照屈眳的那个性子,分给弟弟们的都是一样的,然后弟弟们能不能出头,那就各凭本事。作为长兄,他是不会有任何偏向,弟弟们有才能的人,才会得到他的一臂之力。
屈仪比起屈眳,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一样的东西,别人分的多了,那么屈仪就得到的少了。
想到这里,廖姬满心的愤慨:如果许姜当初没有怀上孩子就好了。如果没有吵闹着嫁给屈襄就好了。
她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屈襄对许姜没有男女之情,就连那点夫妻情谊都不多。但却娶了她做正妻,许姜的孩子就是嫡子。
嫡子,多好的名头,生来就比自己的儿子高出一头。可是凭什么呢,她的出身若是论起来,也不比许姜低,甚至还隐约高一些。凭甚么让一个没有半点姿色,心机完全是她的手下败将的女子来做这个正妻。
她不服!
她不甘!
哪怕是苏己来,都比许姜要好!
屈仪瞧见廖姬的脸色隐约发青,吓了一跳,“母亲?”
廖姬摇头,“无事。”
说着,她扶着屈仪的手臂就要走,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孩子跑过的声音,小孩子跑动的声响和其他年龄的孩子不一样。廖姬亲自带养过孩子,一下就分辨出来。她回头去看,见着小小的身子在那里。
是屈冲。
这个年纪的孩子越来越让人头痛,一个看不住就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年屈仪也是这般,让身边的乳母费了不少的功夫。
许姜嫉妒乳母,找了个理由把乳母给赶走了。这么大的孩子,早已经断奶,不用乳母了。连带着那些侍女也被换了。新换上的侍女看不住屈冲,就让屈冲这么跑了出来。
“是阿弟。”屈仪看到那个孩子,有些奇怪的看看左右。
屈冲自顾自的在那里玩了好会,没有人跟着,他自己一个人还玩的更加起劲些。过了一会他发现池子。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里头还有鱼。
天气热了,水池边清凉,而且小孩子天生就喜欢玩水。他忍不住就跑到池子边,看到里头的鱼,伸手去抓,身子一下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扎到了水里。
“阿弟!”屈仪见状,立刻要上前救人。
廖姬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臂。直接拖住他。
“母亲?”廖姬加在儿子身上的力气,阻止他继续向前走。
廖姬两眼紧紧的盯着那边水池里扑腾的屈冲,“让他去。不要管。”
“母亲!”屈仪急了。
廖姬咧开嘴笑了,“走吧,你要是救了,回头许姜说是你把她儿子推下去的怎么办?”
屈仪一下愣住。
许姜的脾气不好,而且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在宫邸之中是出了名的。许姜愤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个罪名往屈仪的头上按。
谋害手足兄弟,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能摁死他所有的前途。
廖姬笑了,这次她的眼里全然是冷意,甚至带着点别样的痛快,“走吧,她的儿子和我们何干?”
说着,她手上使出了力气,拖着屈仪走了。
那边的挣扎的水花声响一直在继续,等到她走远了,不知是不是离得远了,还是池子里的动静小了下来,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
傍晚时分,半夏的车从茅门驶出。屈瑕很受季嬴的喜爱,夫人喜欢,下面的那些陪媵为了讨季嬴的欢心,也跟着逗他,一天下来,屈瑕那充沛的精力还是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半夏看着他睡在自己怀里,忍不住掐了掐他脸蛋。
在渚宫里闹的这么凶,没有被训斥,更没有被罚,屈瑕算是头一份了。
想起白日里的屈眳,眼巴巴的跑过来。她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马车一下被拉停,半夏在车里都差点扑了个趔趄,怀里的屈瑕也被波及到,在她怀里半睁开眼,嘴里不满的嘟囔。
“怎么回事?”半夏提高了声量。
“伯己。”外面响起的不是御人的嗓音,而是家臣的,家臣声音焦急,“伯己,宫邸小君子溺水了!”
半夏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许姜跪伏在地,抱着孩子小小的躯体嚎啕大哭。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动也不动。
她让屈瑕跟着乳母走了,看到这个架势,心下有了点底。
“怎么回事?”她问家臣。
家臣被许姜凄厉的嚎啕震的两耳疼痛,还是不得不先回答半夏的话,“小君子不知怎么溺水了,等找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家臣话语甚是不太清楚,但里头过程哪怕不说清楚,半夏也能明了个大概。
她站在那里不语,许姜抱住屈冲已经冰凉的身躯哭的死去活来。
“许姜。”半夏一边呼唤许姜,一边伸手在许姜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下。
许姜被她拍在身上的那点力道惊动,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面目狰狞,“你也要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吗?”
之前她抱住尸体哭泣,身边的人怕她被尸体口鼻间的浊气碰到,想要把尸体从她手下搬开,谁知许姜发了疯似得把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