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吴国大夫看了之后,伸手摸摸看看,很是满意,只是价格上,还是要杀杀价。午趁着两人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的的档口,瞧瞧的退到屋外。
吴国现在和南蛮部落没有多大区别,就算是大夫,屋舍上铺就的还是茅草,只是屋舍起的比较高,象征着身份差异。
他轻手轻脚的退到庭院里,抬头看到门口处好几个人沿着门边的廊道走了进来。
午一眼就注意到他们了,这些人都是中原人的装束,和那些披发的吴国贵族很是不同。走进来的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向他投来目光。
午立即毕恭毕敬的躲避在一旁站好。
他的样子足够温顺,那些中原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再也没有对他投去任何目光。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午低头,他用眼角的余光记下了他们去的方向,而后看看左右,从另一条道穿插了过去。
主人吩咐过的事,现在他终于可以着手去做了。
*
半夏感觉自己现在不太喜欢郢都了。
多少贵族想要留在郢都,毕竟郢都才是楚国最繁华的地方。其他的封邑,就算是经营的再好,也只是一个小地方。不管是什么都没办法和郢都相提并论。
半夏却有些厌烦了。
她见识过现代繁华大都市,见过车水马龙,也看过夜空霓虹。不管是郢都还是雍城,甚至是齐国的临淄,在她看来,可能就比大集市热闹。什么摩肩擦踵,扬袖成云。她看过的人多比这个多多了,一眼看去全是人头。
只不过,其他地方的人一般来说还真没有郢都这里好。
但也算不上什么优点。
说起来,家里的河豚精说过要带她和孩子去封邑上住一段时间,封邑上清净,没有郢都里这么多事。只是现在屈襄病着,他们两个都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屈眳的诺言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半夏坐在茵席上,满心思的乱想。
“苏己!”寺人壮着胆子,轻轻的推了推她。
半夏这才回神过来,见着寺人讨好的看她,“苏己,夫人都叫了你几次啦!”
半夏一下看向上首的季嬴。
季嬴对半夏的走神丝毫不放在心上,“刚刚问苏己,孩子要甚么时候才能说话呢。”
其他的贵妇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
季嬴生了一个小公子。这是满月之后,她首次出来见人。
郢都内能进宫的贵妇人们基本上都来道贺了,半夏也在其中。人太多,场面话十分的冗长和繁琐,半夏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发呆。
季嬴那话问别的妇人也是一样,但她就是问半夏。旁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都看了过来。
那些目光是克制的,隐约可以察觉出里头的情绪。
“少说几个月才能开声音,正要说话的话,得满一岁去了。”半夏说着笑笑,完全看不出之前走神的模样,“不过孩子学说话,什么时候都不嫌早。可以让人在公子面前多说几次。到时候开口也就容易了。”
季嬴笑了,“那我就等着了。”
过了好会,朝贺的那些妇人才离开。那些妇人一走,季嬴的原本笔直的脊背一松,里头露出一股轻松。
“刚刚在想甚么呢,我叫苏己几次,都没有反应。”
半夏表露出一股不好意思,“方才小女想,人真多啊。”
季嬴不需要场面话,尤其是只有两人的私下。那些场面话她听得太多了,对着她的时候只要照着自己原本样子来好了。
季嬴一愣,而后她笑,“我也觉得。”
说着,季嬴让乳母抱儿子出来给半夏看看。
半夏看了一回之后,“这孩子长得挺好,和国君有几分相似。”
季嬴听说之后,脸上露出几分苦恼,“都说儿子像父亲好,但我觉得还是像母亲更好些。”
半夏差点没笑喷,季嬴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嫌弃楚王长得差么!
不过说起来,男人长相和女人一样都是看运气,就算身份高,也不一定生的好看。何况楚国好看的男人,也没有多少,屈眳当初她一见之下,觉得生的唇红齿白,秀秀气气。奈何这个只是个例。
绝大部分的楚国贵族,只能说营养比庶人要好,长得稍微正常一些。楚王和俊美两个字,当初就没甚么联系,现在更不会有甚么关系了。
半夏笑了一会,手里在婴孩的脸上碰了两下,心里还想着之前派午出去的事。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姑苏了,但是进展的怎么样,她还不知道。
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心里这么多事,半夏也没有多少逗弄孩子的心思,她手指在小公子脸上轻轻摸了摸,就把孩子还给了乳母。
“有心事么?”季嬴问,她把孩子抱来,献宝似的,半夏就看了两下,哄了那么一会就撒开了,让她有些不高兴,抬眼见她魂不守舍的。
半夏摇头,“是家里,还请夫人恕罪。”
“甚么事?可以和我说说么?”说完,见半夏有些为难的笑,便知道不便说了,她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苏己不愿说,那就算了。”
半夏见季嬴有些不高兴,和姐姐哄小妹妹似得,“只是小女不愿意说出来让夫人烦心而已,夫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季嬴听了这话,脸色才好起来,“相识这么久了,难道还怕听你几句抱怨了?”
她嘴上还在嗔怪,伸手就要半夏过来,哪怕生了孩子,季嬴年纪还不是很大,做了母亲,脸上还是少女还未消去的稚气。
半夏怜惜同情她小小年纪就背负母国的任务嫁到了楚国,尤其明明还在高中生的年纪就已经做了母亲。半夏对这种现状无力改变,只能对季嬴注以更多的关注。
季嬴拉住半夏说一些生完孩子之后,身上的一些异样。宫里有专门处理妇人不适的巫女,公子的几个乳母也有过生育,但和她们,季嬴羞于启齿,何况她们和自己根本不一样,她的烦恼,这些妇人也根本无从了解,她们能给出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