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牵起太子的手,“妾身带太子过去吧。”
“嗯。有劳了。”
半夏持起太子的手,看了一眼芷枝。那眼神有些严厉,芷枝望见,瑟缩了下,她满心不解。见母亲和太子远去了,她立刻跟在身后。
半夏把太子带到正在寻找他的寺人们面前,寺人们看到太子,赶紧簇拥着往夫人宫那边去。
送走太子,半夏看了一眼女儿,“你和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半夏和芷枝同乘一车。但是车上,她一直没有什么话,哪怕芷枝在一旁说个笑话哄她开心,也没见她有任何表示。
到了家里之后,半夏带着芷枝到房内,令所有人都退下,“方才你和太子说那些话,到底甚么意思?”
芷枝一惊,之前母亲对太子和颜悦色,一副甚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的模样,让她以为母亲来的比较晚,什么都没有听到。
“母亲。”芷枝嗫嚅了两声。
“我都已经听到了。”半夏看到芷枝这样,不禁有些头疼,“你和太子说那些干甚么。”
对于这么一个女儿,半夏和屈眳一样,都是小心呵护的,甚至是宠着养的。谁知女儿转头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套。她想来想去,自己从来没有在女儿面前说过这么做,屈眳就更不可能了。
她这一路都想不明白。
“……”芷枝低头,过了好会抬头起来,大眼里盛满了泪光楚楚可怜。
“够了。”半夏喝住。
芷枝见以往有用的招数,在半夏这里全都不奏效,她才低头道,“那些公子,对父亲太坏了。”
半夏蹙眉。
因为楚王任命屈眳喂令尹,自从斗氏败落之后,若敖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如今为众臣之首的是令尹。屈眳现在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许多公子对于令尹之位也是垂涎已久。被屈眳得了去,自然心有不甘。私下有些动作也在意料之中。
“所以你就和太子说那些话?”
芷枝不言语了,她低头,做出认错的姿态。
“你知道做错了?”半夏问。
芷枝点头。
“哪里做错了?”
芷枝不语。
半夏闭眼,“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太子继位,成了国君,你以为他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芷枝抬头,两眼里全是不解。她知道的,楚王就是国君,所有的人都要听他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他觉得好,那就行了么?
女儿不说话,但是母女连心,半夏一看,她就知道女儿的心里在想什么。
“太子年幼,继位之后,国政大事都会交给令尹。在他成年亲政之前,许多事他是做不了主的。”
半夏只觉得头疼,拉过女儿,“朝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国君喜欢谁,就重用谁。朝堂之上说白了,就是平衡两字。屈氏是公室支系之一,论出身,虽然比不上那些公子,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公族势力强大,但是以你父亲为首的卿族也没有小到哪里去。就算公子们对他有私下的举动,你现在告诉太子,完全一点用处都没有。”
芷枝坐在那里,她双目睁大。
“太子能理事,少说也要等到七八年之后了,到那时候,太子看的多了,知道的也多了。到时候他怎么想,谁也不知道。若是因此起了疑心,再真的有人一挑拨,谁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才不会!”芷枝咬住下唇,“太子喜欢我。”
半夏按捺住把女儿摁住打一顿的冲动,“他喜欢你又如何?”
小孩子家家的喜欢,就是在过家家一样。女儿说出这些话,半夏哭笑不得之余,只想看看女儿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芷枝鼻翼翕张,显然是被母亲这些话给镇住了。
“太子喜欢你,愿意和你一块玩,这个很好。但是他现在完全不能做主,而且,你真以为他看不出来朝堂上的这些事么?”
“有些事,与其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如让他自己去感受。”
半夏是看着楚王如何培养太子的,太子年纪小,但只是年纪小而已,并不是人蠢。
她不敢说太子性格会和楚王一样,但她入宫次数很多,见太子的次数也多。她觉得太子的性格作风受楚王的影响很大。
他或许因为一时脆弱而向女儿寻求慰藉,但绝对不是耳根子软。
有时候多说多错。
“何况若是别人听了你那话去,你觉得别人会以为是你人小口无遮掩,还是认定是你父亲示意?”
“那又如何?”芷枝急了,“父亲是令尹,就算他们觉得那也……”
“这朝堂不是你父亲的朝堂,为了保持平衡,公族们也不会被压的太厉害。”半夏打断她。
“你觉得屈氏能压过其他公族么?”
芷枝不作声了。
“明白了吧。朝堂上的争锋,真不是你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样。”半夏问。
“就算太子把你的话听进去了,耳根软的人,听进去你的话,自然也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半夏伸手揉了下眉心,“不要想着靠这个来谋取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