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敏玉客套地笑了笑:“表哥何须妄自菲薄?你早些年卧病在床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但从文为时未晚,活到老学到老,表哥努力,他日定有所成!”
秦之潇的眼眸里闪动起丝丝热意:“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多年心结被表弟一语打开,来!我敬你一杯!”
秦之潇和水敏玉碰杯,各自一饮而尽,秦之潇放下酒杯时,眸光一扫,忽而看见了假山后朝他挥手的水玲语,他厌恶地蹙了蹙眉,不过是几天逢场作戏,她怎么事后跟个苍蝇似的对他恋恋不忘?这样的女子未免太过轻浮!
“表弟,我府里还有事,先回了,改日再找你下棋。”秦之潇拍了拍水敏玉的肩膀,作势要离去,这时,水玲语向前走了一步,秦之潇骇然失色,竟是有些心虚。
水敏玉没注意到秦之潇的异常,只伸了伸懒腰:“我还跟母亲约了品茶,就不送你了。”
水敏玉转身走下台阶,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秦之潇的视线。秦之潇环视四周,没发现可疑人物,这才疾步走向了假山后的水玲语,想起上次的计划失败,他没能替姑姑办成事把水玲珑娶回府,他就觉得特丢人!而他理所当然地把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水玲语的头上!面对水玲语,他没必要也不想戴上伪善面具了!
“你找我做什么?”
这语气,异常冰冷,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水玲语的心忽而一痛,像被长针给扎了一下:“之潇,你……你这些天……怎么不来看我?”
秦之潇眉头一皱,冷冷地道:“请注意你的称谓,我是你表哥,不要直呼我的姓名,还有,我和你只是普通的表兄妹关系,还没好到天天去看你的地步!”
水玲语像遭了五雷轰顶似的,整个人傻傻愣住,好半响,才喃喃地道:“我……我受伤了……”
秦之潇看也不看她:“受伤了就该请大夫,找我何用?我又不懂医术!”
“之潇!你吻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你喜欢我!想要娶我为妻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讲到这里,水玲语已经泣不成声。
秦之潇却是半分怜悯都无:“是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谁能替你作证?”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她早该猜到了!从前她不过是摔了一跤擦破皮,他就巴巴儿地赶来给她送药,而这回她伤得几天下不来床,他竟连差人问候一声都没有!可她就是不甘心,就想亲自找他求证!
况且,她也没了退路!
脑子里做了一番挣扎,水玲语把心一横,壮着胆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色凄楚道:“之潇!你听我说,我有了你的……呕——”
秦之潇奋力甩开水玲语的手,水玲语一个踉跄,倒退几步,同时,胃里猛一阵翻滚,她躬身吐了出来!
秦之潇恶心地撇过脸,再多看一眼他也会吐!
感受到了秦之潇的厌恶,水玲语的心又是狠狠一痛,她用帕子擦了嘴,扶着树干,一字一顿道:“秦之潇,你给我听好了!我,水玲语,有了你的……”
“有了你的这句话,算是彻底看清了你的为人!”水玲珑从树后走出,果决地打断了水玲语未说话的话。
秦之潇和水玲语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水玲珑会凭空出现。刚刚那番对话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万一传出去……秦之潇的瞳仁左右一动,传出去也没什么,他死不承认,姑姑也不会把水玲语嫁给他!
秦之潇故作镇定道:“你……你们……好了,玲珑表妹你尽管误会吧,反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言罢,装出一副苦主的冤屈样子,甩袖离开了原地。
待到秦之潇走远,水玲珑才幽幽开口:“你怀的不是秦之潇的孩子!”
“什么?”晴天霹雳,绝对的晴天霹雳!水玲语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了出来!她甚至忘了质问水玲珑为何猜到她想对秦之潇说什么,她满脑子只剩那几个字在盘旋,她怀的怎么可能不是之潇的孩子?那天在郭府,不是之潇进了房间吗?她昏迷了没多大印象,但父亲和所有人都看见之潇从房里出去的呀!
“我在山坡上看得一清二楚,秦之潇前脚刚进院子,后脚父亲便带着人冲进去了,他就算秒射也得花时间摆好姿势对准地方,你说呢?”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秦之潇无法在那么短的功夫里内强了神志不清的水玲语,况且,小秦之潇彻底硬起来也要几秒。
水玲语苍白的脸突然一红:“秒……秒射是什么意思?”
“秒射就是……”水玲珑想起水玲语虽历经了少女到女人的蜕变,但毕竟当时没有意识,跟她说这些有点儿对牛弹琴,水玲珑改为把水玲月领着一名脸上有刀疤的高大丫鬟进入院子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在我走后,只有那名丫鬟在房里呆的时间够长,而在秦之潇进来之前,他已经从后门离开了。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只能是那个丫鬟的,简言之,那不是真的丫鬟,他,男扮女装!”
就像那名漠北妃子扮成小太监一样。
水玲语拼命摇头:“不是的,你撒谎!不是这样的!我怀的是之潇的孩子!是之潇的……”
讲到最后,她痛苦地蹲下身,抱头大哭了起来。她从昏迷中清醒后,冯姨娘便端来一碗避子汤让她喝下,说秦之潇大抵是不会要她了,为免怀了孩子更不好嫁人,不如杜绝一切隐患。可她听了那话的第一反应是,如果她真有幸怀上秦之潇的孩子,就一定能顺利嫁入丞相府,以水府和丞相府的关系,再让父亲出面调停,毕竟秦之潇有错在先,父亲绝不会让她委身做妾的!
冯姨娘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逼她喝药,她不惜跟冯姨娘翻脸,将药碗和盘子全部打碎……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对冯姨娘发火。
但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她一早听冯姨娘的喝下避子汤,是不是就没了现在这种苦恼?
秦芳仪,水玲月,你们好狠毒!
“打了它吧,你别无选择!”水玲珑淡淡地甩下一句,再不看她,转身与榕树后的枝繁一同离去,身后,传来水玲语歇斯底里的哭声……
走了老远,不闻哭声时,枝繁终于道出了心里的疑惑:“大小姐你为何劝三小姐打掉孩子?”
水玲珑浅浅一笑:“谁说我劝她打掉孩子了?”
“啊?大小姐你刚刚不是……”枝繁目瞪口呆。
“水玲语的乖巧和恭顺都是装出来的,她内心其实比谁都叛逆,所以她才敢做出连水玲月都没胆子做的事,跟秦之潇私相授受。”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无欲则刚,没有贪念,便也不会被欺骗,说到底,那些上当受骗的人都是被自己给出卖了。”
承认吧水玲珑,其实你就是记仇。
枝繁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一个被废了手的三小姐还能有什么用?反而这孩子怀着,传出去所有水家千金的清誉都要受影响,那么大小姐冒这么大的风险到底打算做什么?
却说柳绿去膳房领了午餐,拧着食盒往玲香院走时,跟大少爷水敏玉碰了个正着!
柳绿的心怦怦一跳,忙福着身子行了一礼:“奴婢柳绿给大少爷请安!”
柳绿?水敏玉没打算拿正眼瞧她,听了这名字忽而探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我大姐身边的丫鬟?”
大少爷竟是知道她!多么振奋人心!
其实柳绿想多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水敏玉只是打探了敌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