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自己的院子,苏夫人正等着,忙迎上来,握住他的手,关切问道:“晗儿,怎么样?董夫子愿意重新收你做学生了吗?”
苏晗脸色难看地摇摇头,道:“我没见到夫子,按理说,今日夫子要来书斋讲课的,钱师兄说他没来,娘,夫子这是铁了心不肯收我了。”
苏夫人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她咬咬牙,道:“这董夫子也太不识抬举了些,你年底就要参加院试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
苏晗想了想,道:“不如就罢了,免得难看。”
苏夫人却道:“不成,你爹还不知道这事,娘去与他说说,托人向那董夫子再说说情。”
苏晗皱起眉来,他今日受了杨晔的气,语气也不大好了,道:“难道就非那老东西不可了?没了他,我还考不了区区一个院试?”
苏夫人见他生气,不由拍了拍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知董夫子的来头么?他曾经是给宫里的皇上讲课的!”
苏晗一惊,苏夫人又低声道:“听说他教出来的学生,十有□□都中了进士,若非如此,当初你爹又如何会花了大心思,托人向董夫子说情,让你做他的学生?”
苏晗的嘴唇动了动,犹疑片刻,道:“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夫子他不肯露面,不仅如此,他还已经收了新学生!您也知道,董夫子规矩如此,他一次只收四个学生,如今我几日未去,名额就已经满了,他这是故意的。”
苏夫人睁了一下眼睛,道:“果真?他收了新的学生?”
苏晗道:“可不?我见到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苏夫人脸色也有些难看,道:“这董夫子……不成,我与你爹说说去,让他再托人想想办法。”
苏晗今日被杨晔一通骂,打心底就不想再跟他同窗,省得心塞,即便董夫子再如何厉害,他也不想去受那份气,索性拉住苏夫人道:“娘,罢了,你给我请个好点的西席先生来教,三年后的会试,我定然能高中的!”
闻言,苏夫人颇有些犹豫,苏晗又道:“便是托人去求情了,我不得董夫子待见,他不乐意教我,岂不是更耽误时间?”
苏夫人一想也是,遂咬咬牙,道:“好晗儿,娘这就去着人请先生来教你。”
却说苏府里愁云密布,谢翎回到家里,正欲推门,却听里头传来施婳的声音:“不是这样,错了错了,你要把它翻过来……”
阿九在跟谁说话?
谢翎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凝神屏气,生怕错漏了一句话,没多久,他便听见里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少女声音:“啊呀,这么麻烦?”
谢翎一颗心放回原处,他推门进去,却见院子里满地都是剪碎的布料,两个少女挤在一处看着什么,听到声音,都齐齐回过头来。
陈明雪一眼便认出了谢翎,惊讶道:“是你!”
紧接着,她下一句话便是:“我表哥下学了么?”
第 47 章
虽然谢翎不太明白为什么陈明雪会在他家里, 但是他并没有问出来, 只是回答道:“晏师兄今日早早便走了。”
听了这话,陈明雪颇有些失望,眼见天色也不早了, 她把手里未绣好的佩囊一放, 对施婳道:“我先回去了, 明日再来找你。”
施婳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道:“我明日要去医馆。”
陈明雪十分惊诧地睁圆了眼睛, 道:“你还是大夫?”
施婳浅浅一笑, 眼角微微弯起,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学徒罢了。”
陈明雪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了医馆的名字,最后才道:“那我明日再去找你玩。”
她说完便走了, 谢翎帮着施婳收拾东西, 一面随意问道:“阿九怎么认识她的?”
施婳便将今日上午在玉器店里的事情说了说,谢翎评价道:“这种话也信,果然天真。”
施婳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别人天真, 不由失笑,忽而想起一事, 问他道:“看你这样, 似乎也认识她?”
“嗯,见过几次, ”谢翎答道:“她常常去学塾门口等晏师兄,一来二去,就眼熟了。”
他说着,从那堆布料中拿起一个暗青色的佩囊来,上面绣着苍苍松枝,枝干劲瘦,下面有白鹤蹁跹起舞,谢翎不由心中一动,问施婳道:“阿九,这个是给谁做的?”
谢翎虽然是在发问,但是他心中早已肯定了大半,这是阿九给自己做的,嘴角勾起,像是眼巴巴看着糖果的孩童一般暗暗窃喜着,眉眼都透露出几分笑意。
施婳见他那边,不由心里起了促狭心思,想逗弄他一番,遂平静地答道:“是给寒水哥的。”
几乎在话落音的瞬间,谢翎挑起的嘴角就耷拉下来,笑意如同被寒风吹过一般,眨眼就没了踪影,甚至隐约泛起些锐利的意味,他严肃地打量着那个小小的佩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生怕错过任何一点不为人知的细节来。
施婳见了他这般动作,正觉得莫名间,谢翎忽然把佩囊一放,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她,道:“阿九,你是大姑娘了。”
施婳略微疑惑地回视:“怎么了?”
谢翎继续严肃道:“你不可以随随便便送东西给别的男人,尤其是佩囊这种物件。”
施婳心里好笑,故作不知地道:“为什么?”
谢翎皱起眉来,像是在烦恼着该如何解释一般,最后才道:“会让他们误会的。”
施婳听罢,觉得颇有道理,伸手要拿那个佩囊,道:“既然如此,我拿去扔了罢。”
谢翎一抬手,不叫她拿,面对施婳疑惑的目光,他慢吞吞地道:“不过你做了可以送给我。”
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施婳没忍住笑出声来,见谢翎一脸莫名,笑着道:“罢了,不逗你了。”
谢翎眼睛顿时一亮,听施婳道:“本就是要给你做的,放心便是。”
闻言,谢翎心满意足,拿着佩囊就要往腰上挂,施婳阻止道:“绦子还未做好,等明日做好了,再拿给你。”
谢翎却道:“不必了,这样就很好看。”
他说着,也不叫施婳拿,眉目间带着笑意,十分高兴地替她收拾起杂物来。
就这样一连过去好些日子,四月底,董夫子才终于在渊泉斋露了面,晏商枝就仿佛提前得知了一般,一大早就过来了,和几人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