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安梓萱的背:“你还小,还不懂得情爱,也不知道不能……咳,不能人道是多么严重的事,你现在不过是一时冲动,你过几日,回了家,冷静下来,便知道苏先生不适合你了。”
安梓萱很是信赖摇光,听进了她的话,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那我先不告诉他,我再想一想,想明白了再说。”
摇光甚感欣慰,孺子可教也。
回头让她见见左言,才知道什么是少年天骄,郎才女貌,到时就会把苏珩那个老头子踹一边去了。
过了两日,山路果真通了,摇光也舍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仪仗,换了轻捷宽敞又保暖舒适的大马车,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月中旬到达了越州南陵府。
到底是江南,腊月时分了还处处透着绿意,虽有些湿冷,风却柔和。
到达南陵府的那一日,盛安府府尹携大大小小官员并左言在城门口早早就候着了。
一见了车队行来,忙齐齐行礼高呼道:“臣等恭迎长公主凤驾,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毕恭毕敬,热情真诚。
莫得办法,这个长公主可不只是个挂名公主,来了越州后她就是越州的老大了啊,虽不直接参与府县治理,但是越州赋税皆是交予她,越州三万州兵的治军权也是交予她。
这年头,谁握着钱粮和人力谁就是老大呀。
摇光也不拿乔,毕竟这些大多是在越州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于是也就下了马车:“诸位快快请起,如今天寒地冻,真是辛苦各位了,天枢此次前来越州,往后诸多事宜还要倚仗各位,是以不必多礼。”
“微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又是一番客套,谈定明日去南陵府府衙交接各项事务后,摇光一行人也就先回了长公主府。
左言却不乘车,而是骑着马缓缓跟在马车右侧。
摇光掀起车窗帘子,打量着他,半年未见,依然有些苍白清瘦,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好了许多,着一身朴实的白布袍子,依然掩不住眉眼间的少年意气。
方才与南陵府府尹交谈之间,他似是对这个少年颇为欣赏,说其年纪轻轻,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缜密机警。
而后听着关于府上各种事宜的汇报,她也对这个少年相当满意。
自己果真没有看走眼,当真是个好儿郎啊,比苏珩强了不知多少。
遂转头问道梓萱:“梓萱,你觉得这个少年如何。”
梓萱不明所以,点点头:“挺好,看上去就很聪明的样子。”
“本宫今日也累了,那不若待会儿让他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梓萱忙摆摆手,“我自己回家便好。”
“你先跟我去府上瞧瞧,然后用公主府的马车送你回去,把排场摆出来了,也省得那些三姑六婆左邻右舍说些有的没的。”
安梓萱是被安太妃以侍疾名义招进宫的,如今安南王逼宫失败,安太妃被贬为庶人软禁起来,安梓萱此番回来少不得连累他的父母也要受那些多事的人一番口舌。自己如今先把场面给她做足了,也好让她少受些气。
于是到了公主府后,便真的让左言派了车马,一同随行,将安梓萱送回了温阳府。
左言果真是个能干的,长公主府上上下下打理得极其妥帖,他临行之前唤了管家出来,嘱咐了几句,而后对摇光说道:“殿下,这位是忠伯,是以前左府的老仆,因着回家探亲所以当年免遭遇难,是个可靠之人,是以属下便做主将他寻了来。”
摇光点点头以示赞许:“很好。”
左言护送安梓萱离开后,忠伯领着她们将长公主府转了一遍,府邸占地共约两三百亩,背依着清平江,是以引了活水到园子里做了亭台水榭,曲水流觞,布置处处透着江南山水的秀丽雅致,又不过于工巧,失了大气。
前花园过去正中对着的便是主院,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院里种满了绿梅,清艳疏斜,浅香横浮。
忠伯说道:“这是左小公子特意吩咐的,他说殿下最爱绿梅。”
摇光看着这满院的绿梅,心里却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想来是那人当日告诉左言的,他素来心细。
只是如若那么放不下盛安种种,明知她终究会离开,又何苦许自己这些柔意深情。
“殿下,这院落还尚未命名,权等着你取名呢。”
摇光想了想,说道:“就叫清狂居。”
直道相思了无益,何妨惆怅是清狂。
忠伯不知何意,只道此名甚是古怪。
苏珩则以客卿的身份住进了前院醒竹阁,摇光多次强调此乃陛下都敬重的高人,要众人以礼待之,又因着长公主府许多下人本就是他安插进来的,是以他竟成了半个主子,每日里弹琴练武,吃饭睡觉,怡然自得,比摇光还自在,没有半分客人的自觉。
念着他是长辈,摇光不和他计较。
左言将安梓萱送回温阳府又返回长公主府时已入了夜。
摇光将他唤至跟前:“来越州半年有余,可还习惯?可曾累着?有没有人给你使绊子?”
左言低首一一答道:“习惯。不累。没有。”
声音还是略微有些沙哑,到底在诏狱时候坏了嗓子,否则多完美的一个少年郎啊。
“你做得很好,一切都做得很好,本宫很感谢你。”摇光说得诚恳,因为他显然是将他的承诺时时记在心间,尽职尽责。
左言忙答道:“长公主切莫这般说,殿下于我的恩典,属下一直铭记于心,此生难还。”
“如今安南王逃回西南,自立为帝,但终究不过是强弩之末,假以时日必分崩瓦解,而那王凡全也已被斩首,左良大人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属下还有一事相求。”左言拱手行礼道。
“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