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脚走了俩小时,后脚王红叶回来,一看那炕上的信,自己就崩溃了。
哭天抢地的找人啊。
一个院子都醒来了,刚好是大家上班的点儿,都在水池子那里呢。
“西爱,我们家我西爱走了,快去找,快点儿。”
疯了一样的,你说宋慧萍的心啊,说不出来是怒,还是生气了,自己一下子捂着心口,坐在了门槛上,那是她命根子啊,她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说实话,宁宇森跟田叶叶,不是老张家的血脉啊,这要是真走了,给人拍花子走了,就是千古罪人了。
张建国一边跑一边扶着眼镜,他体力好,“我们去车站,汽车站,火车站都去。”
“还有,她爱找小孙,指不定去小孙家去了,去乡下找找去。”
王红叶就不靠着家里了,她自己跑去找伸伸。
伸伸正吃饭呢,莫云云吃面包点心喝牛奶,他喜欢吃点咸的喝粥,闷不吭的一家人吃。
眼看着王红叶扑进来,一脚拌在了门槛上,“西爱走了,不见了,留着信儿说是再也不回来了。”
刘凤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呢。”
连忙打电话给宋振华,“你那边派人去找啊,我平时用不着你,现如今你得顶事儿才行。”
宋振华那边给办,街坊邻居的,自己家里太太开一次口。
莫云云看着人家一通电话办了事儿,事情就都给安排下去了,觉得这人啊,还是有权利的好,她妈妈说的对,这时代不一样了,穿军装的最好。
你看老张家平日里牛气,又是老二科学家,老二媳妇科学家保密工作的,老大还是退伍兵,弄得一门煊赫一样的,但是你看孩子没了,要找人还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转眼一想,便觉得这门亲事真不错,看着伸伸要去,她一把拉住了,“别去,你去了这时候是添乱,说不定是拍花子的到家里来抱走了,外面乱着呢,你今儿在家里,我陪着你。”
力气大的很,伸伸人文弱,却一把甩开她的手,平日里拿笔的手这会儿跟棍子一样的,一下捣在了莫云云的肚子上,生疼。
“松手。”
眼睛都红了,莫云云松开一瞬间,又马上拉着他的胳膊,索性自己蹲在地上,喊着刘凤,“大姐,伸伸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伸伸冷冷的看着她,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看着莫云云漂亮的像是水做的眼睛一样,“你没有朋友吗?”
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人关爱吗?
不知道什么叫友谊吗?
冷的莫云云一个激灵,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伸伸,从来没有过,一直是一个温和的孩子不是吗?
等会神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只能看到黑色的鞋后跟。
刘凤叹口气,“随他去,他跟西爱形影不离的,关系好着呢,你在家里便好了。”
转眼屋子就莫云云一个了,她揉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还觉得委屈呢,她平日里也听说了,这老张家的小丫头不得了,那得理不饶人的,整个院子都是她管的,没有她管不到的事儿。
又有粮食减产,她不知道怎么弄了种子来,满院子的种方瓜,高产的很,上提下挂的结了不少,院儿里的穷人家最爱这些瓜了。
这丫头,怪的很,莫云云不喜欢这样的丫头。
聪明的不行,她不喜欢聪明的。
更何况,她原以为伸伸那孩子乖巧听话,老实本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打电话给家里,“孩子不省心,我们都看走眼了,这孩子厉害的很,看我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呢。”
“我对着他好,都白费心思了,他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我的,不是个好孩子。”
刘凤站在门外,手里捏着药瓶子,她去拿药油来着,怕她资本家大小姐娇气,所以来给她揉揉肚子的,倒是没想到,听到了这一通电话。
扯了扯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等电话挂了,才进去,笑了笑,“这个是药油,你回房间抹上揉揉就好了,伸伸是男孩子力气大,指不定青紫了一片,别介意,等回来我找他道歉。”
莫云云心忽上忽下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一点的虚,后悔自己打这一通电话,但是转念也想,又理直气壮,她说的又不是假话,是真的好不好。
这会儿伸伸的脑袋嗡嗡的,他看着眼前人仰马翻的都走了,只自己拿着那信,一点一点的读,一个字一个字儿的看,看着炕上乱的小箱子,里面的套娃没有了,倒是那个机器人还在呢,钱也没有了,粮票也没有了。
院子刹那好像安静下来了,十二三岁的人,不懂什么叫心空,也不知道什么叫难过,只是不舒服,像是突然没有了精神。
坐在那里,背好像是不那么挺拔了,肩膀微微的塌下来,一下子抽干了。
他以为她说走,是闹着玩儿的。
跟以往一样,是闹着玩儿的。
嘴皮子耍耍就是了,西爱最爱耍嘴皮子了。
没想到,她是真的说干就干,一下子就走了。
能去哪里呢?
伸伸不如西爱聪明,他想不到西爱想的。
自己抹了一把脸,然后就看着她的柜子里面,衣柜里面,冬季衣服那边,少了一件皮袄子。
那皮袄子,我们这边轻易穿不得,是貂皮儿的,热得很,家里宋慧萍不给她穿,是黄梅如寄回来的,说是那边跟老乡买的。
梅如爱打扮,爱华衣美服,她自己不穿,但是给西爱穿,特特的买给西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