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打算怎么吃?”
知道俩人都是出去吃的,结果听西爱指了指里面,“做饭吃。”
伸伸还在里面叽歪,“我就说得放油,你不放,糊了吧,还得放油。”
大嫂子就笑了,也了解了,进屋子就跟自己男人说了,“不会做饭这一位,俩人吃不到饭,煎个鸡蛋都是糊的,你说我平时给你煎鸡蛋,不都是油汪汪的,香的很。”
“年轻人,听小刘说都没做过饭,人家家里老人都在,爹妈也都勤快的,哪里让伸过一指头干活儿了。”
“那可不行,那做饭洗衣服,不干这个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还能光等着啊,我看啊,她也没架子,就是看着不说话,有时候冒出来一句还怪可人的。”
“你对人热情点,都是同事,小刘也不容易来这边,有空啊,你带着给转转去。”
“我带着去哪里转转,我自己都没转过,我只能会干活儿,没人家那享福的命,小刘都带着转变了,我跟你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地方,老龙湾都没去过。”
领导一顿,“那地方不错,可以去看看,咱们一起去,也招待一下人家。”
“我给包了大包子,白面的,还不算招待了,你割肉给人家吃啊?”
领导没吭声,土生土长的这边,三岁死了爹,七岁娘改嫁,九岁他活不下去找娘去了,跟着后爹受屈啊,十一岁回到自己老家里自立门户。
“看见没有,就那个水库,就是他带人给修的,这边的水库粮仓啊什么的,都是你叔带头的,没日没夜的干,冬天晚上都不休息。”
西爱百无聊赖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去老龙湾那边去,听着大嫂子给指着,伸脖子看一眼,跟个小水沟一样的。
一行人,就她不想走路,自己跟个大宝宝一样的,在后座上,伸伸给前面推着。
人家都是步行的。
伸伸就知道她这尿性,“人家都能走,你不能走,这边都是走路的,我们去开会,到县里自行车没有,就走到半夜里去开会,开完会,然后早上鸡打鸣的时候回来。”
多穷啊,那时候开会,都是夜里开,因为来不及啊,各个村子乡镇上的走着去,都得五六个小时,路上翻山越岭的,这边都是丘陵。
“怎么不坐车?”
“那哪儿能坐车,那么多人车费不少。”
“那开会可以用,不用这么节俭。”
“那可不行,这都是公家的钱,省一点是一点儿,账上钱做正事都不够用的,开春了就得去买树苗,我们都得种枣树,这边的品种不行,得换。”
一针一线,得用在点儿上,自己坐车开会,在外面吃个便饭什么的,都是公家的钱,舍不得。
用谁的钱也舍不得,自己熬夜走着去。
都习惯了,就西爱不习惯。
走走停停的,愣是俩小时,你说西爱给死去活来的啊,她真不行,走俩小时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脚底板都觉得疼,走一步都难受,就在后面坐着。
大嫂子还说呢,“你叔吃苦啊,他不识字,文化也没有,现在就吃亏,不然早就到县里面去了。”
“家里穷?”
穷不能上学呗。
“是穷,他跟我说可怜啊,冬天去山上捡牛粪,去捡鸡屎,后爹说卖了给交学费,结果一分钱没给,不给上学,他聪明啊,那时候学费是42斤地瓜,老师看他一直不去,来家里喊他,说是不要学费了,免费教,别瞎了好苗子,后爹就不给去。”
西爱卡巴着眼,“为什么不给去?”
“让他在家里干活。”
“他妈呢?”
“他妈还能怎么样,改嫁了。”
“他妈不给他说话吗?”
“说了不算啊。”
西爱眼神就收回来了,有点认真的看了前面的大叔一眼,跟伸伸说树苗的事情呢,怪高兴的,她突然就觉得,人不容易。
哪个人都不容易。
她初次见面就觉得很俗气的壮汉,很普通的一个基层干部,背后有这么多的东西,因为不给上学,所以离开了后爹,跑回来自己村子里自立门户,白天干活儿在地里,然后跟人家学写字儿,晚上回来身上都是字儿。
带着村子里人修粮仓,开水渠,就是西爱看到那么一点的水渠,那么窄小,看着玩儿一样的,几个修了那么长,整个春季夏季灌溉都不成问题,用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还是在利民丰收,水渠经过的地方,免于干旱。
面色坚毅,眉目坚挺,西爱再看一眼,突然觉得这人长得很不错。
有才干之人是带着气质的。
信得过的气质。
她突然觉得这地方,其实也不错。
看着地里的小树苗,第一次问,“那就是你们说的枣树吗?”
一米来长,拇指粗细,干巴巴的跟个木柴一样的,没有一点叶子,立在白雪皑皑之间,插在地上,孤独煎熬的很。
黑黢黢的1,不像是活的样子。
大嫂子顿了顿,“大概不能活了,死了,这些苗子不行,我们的苗子不行。”
“那就去买好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