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帝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果然是发现了刺客们住过的旅馆,这才对宫翡玉伤心不已。
“原来长姐竟是如此想我。”宫翡玉摔坐回椅子上,一脸悲凉。
宫君墨并不看她,只在喉中发出一呼轻微的冷哼。
年过中旬的男人头痛般的按了按眼边穴位,“翡玉其实……,唉,墨儿……你先听此人说完。”
宫君墨只得不语,心中越隐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女说的皆是,”刺客重新抬头,眼中有些古怪,却不是被戳开了心思之后的彷惶,“可我等只是刺客,只是按着上门指示行事罢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杀公主。”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封密信……”
宫君墨眯眼,虽然她坚信宫翡玉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但总不可能这是宫翡玉寄去的密信。
宫翡玉既然敢把刺客提到御前来,那么她便知晓此人不会出卖她,这是其一,其二,她显然是想靠此人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看宫帝的态度,明显是洗清了。
可是不知道是她如何做到的,如今,刺客口中的封密信显然是这个问题的关键。
“那是叁王子给我等领队的信。”
“信上言,要我等呆立不动,便可搅动宫氏二位公主不和。”
宫君墨讥道,“倒是编的一手好慌。”
“我说的全是实话,信件就在我身上,已被呈给了陛下,太女不信,看看便是,太女之前看过我国叁王子的字迹,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欺瞒的。”
刺客接着道:“叁王子信上道,久闻宫氏太女与二公主不和,此可为金国所利用,你等便在边境城池中晃荡,不必有进一步动作,不出多日,宫氏皇族必乱。”
宫君墨坐在椅上,脚掌暗暗用力,几乎是要将足下的地板踩出一个骷髅。
“你的意思是,金国其实根本就没有要嫁公主的打算,真正的目的就是让宫氏相互猜忌?”她道。
“是,所谓杀公主,也只是我误以为的而已,真正的缘由,其实是在信中,我等……”刺客苦笑道:“不过是炮灰而已。”
“你们的逃跑技术是却一流的,如若真是炮灰,孤怎会逮你不住?你们这只刺客小队的功夫实在不错,让孤的人马屡屡扑空,既有这等本事,金国怕是舍不得让你们当炮灰吧?”
“让太女的人马可以看到我们的痕迹,却抓不到我们,那信上说了,这也是在计划之内。”
刺客道,“并非是我等功夫超群,这只是,早已计划好的事,为了让太女怀疑上二公主。”
宫君墨咽间快要溢血,“你们如何确认我便会怀疑,难道皇女间不和就一定会怀疑对方?”
“因为太女……”刺客倏地直视向她,“你心中有怨,故而,一定会如此。叁皇子道,人性,是最不可忤逆的。”
宫君墨刚刚稳住的心智又开始有所松动,脑中再次响起嗡鸣。
没错,因为自己的怨,自己一定会怀疑宫翡玉,又因为怀疑宫翡玉,而会加深这份怨。
最后在脑海中推倒出的事情经过,并对此深信不已。
她既已怀疑少傅一事是被人设计,那二公主一事是不是也有被人设计的可能呢?
宫君墨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输于权谋,她曾设计越妃,攻掉越氏家族,在战场上击退金国,可现在,她感到自己仿佛被置于由他人一手绘制的诡计的漩涡中心,过往的谋略,似成了一场笑话。
她猛地站起,背过手在刺客面前来回踱步,“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太巧了。”
“你早不被抓晚不被抓,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抓?你身为刺客,却还能随身带着妻儿?”
刺客神情漠然,却并不慌张,“我虽是金国人,我妻却是这京城中的女子。我们一直聚少离多,我在这次任务后,想着来偷偷看望妻儿,却不想,正被二公主拿下。”
“正是如此,我早就听闻京城有些人家的丈夫常年不归家,妻儿却很是有钱,可又说不清丈夫是做什么的,渐渐就有人传出她们的丈夫说不定是细作,于是我留了心眼,在这种人家的住所周围布了眼线……”
宫翡玉义愤填膺的踢了刺客一脚,“却不想真就网到了这么条大鱼。”
“却也亏得如此,不然我也不知他们如此歹毒!”
“还害得……还害得,父皇与长姐疑了我。”宫翡玉睫毛煽动,她本就睫毛长,扑动之下,如同下落蝴蝶,看得人好不可怜。
宫帝看着宫翡玉,声音有些沙哑,“是朕错怪了你呀!”
已有老态的男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坚定道:“翡玉此事做的甚好,”他又一挥衣袖,对两个御前待卫道:“将此人压下去,妻儿一并收押。”
刺客扑倒在地,死死的扒拉住宫翡玉的裤脚,“我妻儿对此事毫不知情,二公主说过,保我那无辜妻儿性命,怎可失言?”
宫翡玉抬腿,作势又要踢他。
“父皇,”宫君墨暗暗攥紧了拳,却面朝宫帝道:“自可将其妻儿收押,只是……”
她顿了顿,“若是调查之后,她们果真无辜,便放了吧!毕竟,我国从不做连坐之事。”
她嘴上这样说,却心知,连坐之事,并不是没有的。
而这常常是由事态的严重性和审问官员的心性而定的。
金国刺客这件事,明显相当的严重。
对于这般忤逆且大不敬的事,若是审问官员决定将此事斩草除根,那么他就会扩大事态的严重性,以杀刺客全家。
但宫君墨此时说了这么句话后,之后的审问官员便不敢判得太过苛刻了。
宫君墨当然是不想放过金国刺客的,只是,眼前刺客如此卑微的为妻儿求命的模样,不由得又被触动了她的某些心弦。
她难得为谁求次情,却为了个金国来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