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我可怜的谢尔曼先生,您难道不知道任何一种经营都会有风险么?即便是基金运营也是如此啊……全美每年有多少基金破产,您应该多看看报道才行了。何况我们的‘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并没有破产,而是出现经营困难。我觉得我有负您的期望,所以特意向您辞职。为此,我可以放弃今年的年薪和期权激励。”

谢尔曼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让这位主席心头暗自一惊。如果是原来的杰德只怕是就被忽悠过去了,可偏偏现在谢尔曼的体内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投行天才经理人,这点小把戏哪里能如得了他的法眼?基金会破产自然是有可能的,毕竟作为任何一种商业形式,都是有风险的。可是“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基金,它没有被授权购买任何商业投资产品,除了原本拥有的优良资产之外,其余的投资产品就是美国国债或是欧洲工业国家的国债。按照这样的投资手段,虽然基金赚不了太多的钱,但也绝对不可能破产。

“很抱歉,托德先生,我对您和您的团队非常的不信任。”杰德收起了自己嘲讽的笑容,转而露出一个果断的表情。“老贝尔,现在就请通知下洛杉矶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我这里有一起商业诈骗案需要报告。同时也请您通知下德勤会计事务所和众达律师行,我想我们这里有一个他们非常感兴趣的案子等着他们来处理。”

“谢尔曼先生,您这是对我的侮辱!”托德有些紧张了。他在心里暗骂道,这哪里是一个对商业狗屁不通的年轻人?分明是一个在商界混了多年的老油条!先是找地方检察官报案,而且直接就将案件定性成“商业诈骗”,这绝对不是新人的眼光可以达到的好不好!然后就是会计楼和律师行介入,为未来的民事起诉做准备。最重要的是,这个小谢尔曼挑选的可是德勤和众达。

德勤身为五大会计楼之一(此时安必信还没有被安然牵连破产),其本身还额外提供有关金融和投资的法律咨询业务,因此他们对查这种涉嫌商业诈骗和破产的公司账目可是特别有经验的。而众达则是全美最大的律师行之一,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金融和投资相关的法律咨询业务。将这样两尊大神请过来,托德可没有信心能从他们手上落得好处。

看到托德的表情,谢尔曼微笑着说:“中国人有句俗话叫‘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托德先生,看在我们合作多年的份上,如果您将不该拿的钱退回来,我还可以网开一面。”

“我哪里有拿不该拿的钱?”托德声色俱厉地回应道。“我不怕被调查的。”

“那我就静候阁下的好消息了。”谢尔曼也懒得和托德纠缠,“不过需要提醒阁下,世界虽然很大,但是阁下却没有地方可以躲的。您和您的手下就等着见牢底坐穿吧!”

和托德翻脸之后,老贝尔对托德自然也没有好脸色了,但还是比较客气地将他送到了门外。但是回来之后,却面有难色地对杰德说:“少爷,就算我们能证明托德有不良行为,但是我们现在却是陷入到一些资金困难局面了。您和老爷夫人的医疗费用,还有几栋房产的维护费用和日常开支已经非常庞大了,再加上未来支付给会计楼和律师行的费用,我们极有可能会破产。所以我建议少爷还是吓唬下就好,不要真的雇佣他们。”

“那不行!老贝尔,我不能让大家觉得我父亲去世后,谢尔曼家就是好欺负的了!”杰德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如果认栽的话,只怕谢尔曼家未来在洛杉矶乃至整个加州都混不下去了。可如果不妥协的话,老贝尔也说了。“这还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杰德忍不住苦笑道,“老贝尔,将账目送到书房来,我们来谈谈我们家的资产。”

老贝尔自然晓得客厅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场合,现在这栋房子里还是有不少仆人的,谁能保证他们的嘴巴够牢靠?若是谢尔曼家深陷破产边缘的消息被新闻界得知了,这将让老谢尔曼近二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这是老贝尔所不能接受的。因此看着杰德去了书房之后,自己也带着相关的账目到了书房。不过老贝尔还是有些疑虑,虽然杰德最近处理事情越来越有老谢尔曼的手段,但毕竟年纪轻轻的他懂得什么呢?不过老贝尔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而是看着杰德认真地查看账目。当然,这份账目只是总账,并不涉及具体产业的实际账目,否则那就需要好几个会计师过来一统查账了。即便如此,这份总账也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不过老贝尔可不知道杰德现在的灵魂可是未来的一个职业投行经理人,看个账目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杰德越看账目越有些头痛,自己的便宜老爹还真是做投资做上瘾了,除了少量房产和不动产之外,其余全部是股票和债券,变现起来非常麻烦。不过自家的房产之多还真是出乎杰德的需要,除了比弗利山庄的谢尔曼大宅之外,老谢尔曼还在圣莫妮卡和马布里购买两栋海景别墅,配套的自然还有游艇。此外为了工作方便,老谢尔曼在洛杉矶市和纽约市还购买两栋公寓式房产。杰德心中苦笑道,自己这个老爹莫非是穷怕了,房子全挑全美房产税最高的地方买。要知道,在美国买房子不难,但是养房子却很难。比如现在比弗利山庄的这栋房子不过几百万美元,但是每年的房产税却高达十几万,再加上一些必须的开支,每年的硬成本就是几十万。最多十年,等于又可以买一栋房子了。至于纽约市和洛杉矶市市区的房子,那房产税就更高了。何况老谢尔曼所购买的洛杉矶市区房还是独栋的,这房产税立刻就翻了几倍。

杰德合上账目,闭目沉思了一会道:“众达那边不用担心,他们知道这个案件的价值是多少,他们最终是要从赔偿金里分成的,所以律师费可以先拖着。会计楼那边的话,贷款吧!至于医疗费用的话,老贝尔,我记得我们在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有保单的。”

听到杰德这么问,老贝尔不由得苦笑道:“美洲银行已经调低了我们的贷款额度,并且已经提醒我们将有几笔贷款即将到期。他们表示,在偿还之前他们没有办法贷款给我们。”

“他们还真是……”杰德对这个解释也惟有苦笑着摇摇头。记得辜鸿铭曾经说过,银行就是晴天将雨伞借给你却在雨天收回去的人。老谢尔曼时代,自家与美洲银行之间的关系是好得蜜里调油,现在嘛。杰德虽然苦笑了一会,但随即露出果断的表情,“将美洲银行的债务结算清楚,然后将我们家的所有的存款和投资业务全部转出去。我想富国银行应该会很有兴趣,他们在加州的业务不是一直被美洲银行打压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明白了。”老贝尔也被美洲银行的态度气到了,谢尔曼家又不是绝户了,怎能在关键时刻对昔日的朋友捅刀子呢?这太不体面了,和这样的银行合作简直是有辱门风。

“还有保单的问题,这是怎么回事?”杰德对此很不理解。要知道老谢尔曼为妻子还有杰德在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做过非常多的保险投资产品,意外险、养老险、伤病险……可以说这笔钱是谢尔曼家最后的保障,可是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却在这个上面动手脚,这让杰德对这家公司的观感非常糟糕,忍不住要报复下。

“保险公司的意思是,老爷心血管方面有一些问题,而夫人的心脏先天有些问题,但是老爷和夫人却对保险公司隐瞒,所以他们拒绝赔付。而您的话,他们也发现心脏有些问题,所以也同理拒绝赔付了。”老贝尔回答道。

“我的心脏有问题?”杰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是您的心脏相较于常人有更高的风险,并不代表您现在有问题。”老贝尔连忙解释道,“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的时候,我已经委托心脏科的医师对您做了详细检查。他表示您只需要定期体检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您的心脏目前非常健康,可以做任何常人可以做的事情。他甚至表示即便您想去打橄榄球都没有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拒绝赔付?‘隐瞒事实’么?”杰德冷笑道,“看来我们需要多起诉一家公司了,我想众达很有兴趣起诉全美人寿保险公司的前三甲吧?”

☆、船迟又遇打头风

“我们当然对那只‘鸭子’(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的商标有只鸭子)感兴趣,但是谢尔曼先生,我们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这起诉讼我们非常没有把握。”众达律师行在接到老贝尔的邀请之后,便连夜派出了精干团队来到洛杉矶。律师在美国一向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行业,很多人并不喜欢律师,但是他们又不能否认律师是他们必须接触的职业。美国老百姓经常在各种场合调侃律师,可一旦自己发生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律师。

杰德对律师倒是不反感,觉得没必要为某个职业赋予太高的道德标准,毕竟律师在美国也是个商业职业而已。因此美国律师对“名”和“利”是非常看重的,而“杰德谢尔曼诉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不仅有名,那可是全美所有媒体都关注的案件,甚至《纽约时报》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已经将直播车开到杰德家门口了;而且利也非常高的,不说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原本需要支付的赔偿金就很高了,若是陪审团再狠心砍一刀“惩罚性赔偿”的话,有媒体估算假如杰德胜诉的话,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至少要赔偿七百万到八百万美金,而众达律师行至少可以分到一百五十万左右的律师费。这可是物价还没有高涨的1989年,八百万美金已经足够在贝弗利山庄再买两套房子了。虽然众达律师行很垂涎这笔律师费,不过他们的职业道德还是促使他们决定敦促杰德与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庭外和解,因为上了法庭,一个“合同欺诈”就足以让这份保险合同彻底失效同时还会让杰德谢尔曼惹上牢狱之灾。

至于“杰德谢尔曼诉托德等人案”倒是不让众达头痛,即便没有德勤的介入,他们也有六成的把握胜诉。只不过有了德勤的会计报告,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过让众达不解的是,德勤与杰德的合同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当然,那是众达不知道杰德已经快陷入破产的窘境了。

唯一让杰德觉得有点好消息的是,自己与美洲银行的债务问题倒是很快解决了,毕竟老谢尔曼留下的存款和债券还是比较多的,用于支付短期债务倒是没有太大的麻烦。不过让杰德有些气恼的是,美洲银行对于他们转投富国银行的做法居然没有一点表示,甚至连大客户经理都没露出一丝“慰留”的意思。想来美洲银行已经在心底对谢尔曼家从富豪家庭中除名了。

不过富国银行对于谢尔曼家的到来倒是颇为高兴,不仅安排了专门的投资经理和客户经理,还对于谢尔曼家的债务等级做了一个比较宽松的评价,让杰德至少有办法去面对现在的日常开支。即便是如此捉襟见肘的日子,杰德还是不打算放过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袖手旁观的人,杰德并不恨他们,并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大家必须帮助谢尔曼家;但是落井下石的人,杰德可就不打算就此了了。“必须起诉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

“好吧。”负责此案的主诉律师耸耸肩,“您是老板,我们按您的说法做。”

于是谢尔曼家在“车祸谋杀案”之后再度成为洛杉矶全城关注的对象,毕竟美国财富新贵家庭对全美大型人寿保险公司的官司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偶看到的。很多人知道这起案件源自美国家庭人寿保险公司拒绝赔付谢尔曼家保险金而导致的,但是更详细的理由因为已经进入诉讼程序而语焉不详。但是即便如此,各大电视台的直播车还是堵在法院门口抢第一手新闻。不过让记者们感到遗憾的是,谢尔曼家的“那个纨绔子”居然没有出席庭审。

杰德谢尔曼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个风云人物,虽然自己成绩不错,否则也进不了南加州大学的电影学院。可是自己风流成性的新闻却时常登上小报的封面,而且小谢尔曼玩的可不是女模特、女明星,所有人都知道小谢尔曼爱的是男人。这可是相对保守的八、九十年代,谢尔曼的“断袖癖好”自然就成了媒体追逐的目标。再加上此时艾滋病发现还没有多久,公众对它还不足够了解,因此很快报纸上就有了“杰德谢尔曼是因为罹患艾滋病而被拒赔”的消息,这让杰德哭笑不得。杰德其实从醒过来之后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是自己倒是并不排斥。因为自己的前世也是个“同志”,只是因为家庭的压力而一直没有出柜。

所以杰德对自己倒是挺佩服的,能在如此保守的年代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而且就杰德的记忆来说,自己的父母是一直支持自己的,不得不说杰德真是一个幸福的人。不过有关艾滋病的传闻还是让杰德吓了一跳,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不洁性行为还没有那么高的人士,要是因此罹患什么疾病的话就太倒霉了。但是自己匿名在医院的检查结果表明自己并没有感染什么不好的疾病,哪怕是艾滋病。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快速且可靠的艾滋病检测方法,但是还是有一些方法可以笨拙但有效地检查到艾滋病。因此看到自己的检查报告,杰德还是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杰德没有高兴太久,就在他自己正在起诉别人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洛杉矶市地方法院的传票,他所掌控的“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因为涉嫌“垄断”而被洛杉矶政府起诉了。杰德连忙将众达的律师请过来研究传票,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的确“垄断”了。因为“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在洛杉矶掌控了三家电视台、一家电影公司。拥有三家彼此独立的电视台那就足够被起诉垄断了,更让杰德觉得原“谢尔曼家发展基金”混账的是,他们在收购了一家电影制片公司和一家电影发行公司之后,居然将这两家公司整合成一家公司。

“这群混蛋难道不知道‘好莱坞反托拉斯法案’么!”杰德被气得在书房了拍了桌子,“一家公司不能同时拥有制片公司和发行公司,到底要多愚蠢才会犯这样的错误?麦迪逊先生,我想知道的是,我只是‘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被动受益人,难道我也会因此被起诉?”

“谢尔曼先生,虽然您只是‘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被动受益人,甚至我们有证据证明您对收购案和平素运营完全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的垄断事实。”麦迪逊颇为悲观地摇摇头,“我建议您和政府谈判,在规定的时限内出售这些公司以避免高额的‘反垄断’罚金。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送走麦迪逊之后,杰德将老贝尔叫了进去,他问道:“我们在政府还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了,先生。”老贝尔自然晓得杰德忧心的是什么,原本“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就被托德等人折腾得不成样子,如今在涉及到反垄断案,只怕“谢尔曼家庭发展基金”真的到了破产的边缘了。看到自己老主人的心血就此终结,老贝尔莫名悲从中来。

“我们还没到哭鼻子的时候呢。”杰德冷笑道,“老贝尔,我们和工会有关系么?”

“老爷和工会的关系素来不错,现在的工会领袖甚至还欠他一个人情。”

“去将他请来,现在到了他还这个人情的时候了。”杰德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虽然这个计划不够光明正大,但这是唯一能保存自己的方法。“还有,你去暗示下众达律师行的人,很多保险公司都有一个叫‘重大保单内部风险监管部’的机构,这是突破口。”

老贝尔虽然对这些命令有些疑惑,但是他却还是没有疑问地执行了下去。很快老贝尔便回话道,那位叫汤姆的工会领袖愿意在明天与杰德短暂会面。至于众达律师行那边,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回应,但表示他们会去调查和了解“重大保单内部风险监管部”。

作为一个投行经理人,杰德在前世的时候翻阅过很多资料,其中就提到美国的保险公司都有一个“重大保单内部风险监管部”的机构。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将某些赔偿金额较大的保单单独拎出来进行调查,以避免未来需要赔付这些金额。比如他现在热情地邀请你参加保险,可真当你需要大额赔付的时候,保险公司却能拿出许多证据证明你在某些问题上欺骗了他们。往往客户会被这样的证据给打倒,甚至不到法庭就能迫使客户妥协。这样的机构虽然不违法,但是却违反了道德。毕竟作为合同缔约方,谁都不希望被对方秘密调查。尤其是一方还是庞大的商业保险公司,那么另一方的客户就非常弱势了。一旦这个被捅破了,就算未来保险公司能够胜诉,那么他们的商业形象也就彻底毁了,这也意味着他们距离破产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