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萧湛还是我爹门生的时候,我有幸同他一起念学,结果眉目传情目送秋波,我满心欢喜的等着萧湛出人头地就能一轿子把我抬回家。
萧湛真的出人头地了,允诺我一定来娶我。
他准备来提亲的前一天,和我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再后来,我就没能在最好的年华嫁给他,熬了三年,我被一轿子抬进了宫里。
时过境迁,他已经在外打了两年的仗,而我成了太后。
当年为了他,我痛苦到肝肠寸断,却也没敢寻死觅活,就我爹那个性子要是知道我准备上吊,他一定会派个专人来给我抽椅子,所以我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看谁熬得过谁,更相信如果是有缘,到了花甲还是能有机会在一起的。
于是我就熬成了老姑娘。
我好像都不记得当年同他分手时说了些什么。
是好好保重还是早生贵子来着?
但我深刻的记得他同我了什么,他说:“宜珺,若是有一日我能击败你爹,你会嫁我还是恨我?”
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深明大义地回答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的感情就走到了尽头。”临了,我补充:“虽然现在已经走到了尽头。”
要知道就因为先皇后去得早,我爹要是当年想打压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没什么后台的武英侯还是不难的。
我爹的权有多大,看他能在先帝驾崩前给我弄到一个皇后的位子就知道了,所以我没敢在那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
李长德见我失神,手往我眼前晃了晃,我怒了:“放肆,这么没规矩的。”
作为我的心腹小心肝他难得的赶紧跪下求饶,我问他:“那摄政王现在何处?”
李长德郑重道:“奴才跟您说摄政王回来的时候,他大约刚刚进偏门,算上您走神的时间,现在应该在慈安宫门口了。”
我大惊:“这么快!”
有宫人来报:“太后娘娘,摄政王求见。”
哀家突然有点头疼。
说实话,真是不太想见他。
李长德歪过身子同我耳语:“太后,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见一见为妙。”
我点头应允,请了他去偏殿。
面容略沧桑,胡渣子略有一些,黑色朝服外配一件白色孝服,在边关吹了两年的风,他还是消瘦了许多。
瞅着他这么走进来,我不知道该用哪种心态面对他。
李长德提醒我:“太后,淡定。”
我记忆中的萧湛一直是一个高高在上桀骜不驯不太肯屈服的人,如今却要对着曾经的爱人下跪行礼,不知他心境是否跟我一样复杂。
为何哀家的眼里饱含泪水,因为萧湛规规矩矩地对我三跪九叩了。他行不起这个礼,哀家也受不起。
时至今日,我觉得对于我和萧湛来说,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我爱你,你却是我侄子的后妈。
☆、听个政都要睡着
无言的局面请由我来打破,我使了个眼色让李长德撵了大珠小珠出去。
屋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微一闭眼,收拾整顿心情,我抬眼,笑看他:“摄政王一路回来辛苦了。”
三年未见,除了这句话,实在想不到别的开场白。
萧湛不说话。
我镇定道:“摄政王回朝先见过皇上了么?现在还在先帝丧期且政局尚不够稳定,万不可错了规矩落人话柄,你位高权重身负辅政之责,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他大胆地打断我的话:“人人都称你一声太后,所以这是把你的心态也叫老了?”
我语塞。
他说的没错,自我进宫成了几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娃子们的娘,我的心态就沧桑了不止二十岁。
以前再荒唐,现实也是残酷的,我是太后,只要我还有一天自称一声哀家,我就要有一个太后该有的样子。
他突然笑了笑:“我突然有点不相信我在边关只待了两年,回来你竟成了太后。”
我笑回去:“是啊,这都是命运。”其实就是胡扯,我什么时候信过命了?
我掐指一算,萧湛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人都说二十五是个坎,会成长,心态会成熟,果然萧湛就是如此。
还没接下去说,大珠就自说自话进来了,道:“太后,晨昏定省,重欢长公主和重姝公主来给您请安了。”
大珠的存在就是为了监视我和萧湛会不会旧情复燃然后背叛我爹,此时她进来,我不好发作,就说道:“告诉她们,先帝丧期内就不必来了,让她们回去吧。”
大珠道:“这……”
我不耐烦道:“这什么这,哀家已经凤体违和了,你还要给哀家添堵么!”
结果小珠来给我添堵了。
昨个儿没挂成东南枝殉葬的荣太嫔今天又闹腾上了。
这是个结束我和萧湛之间这段不太合时宜的重逢的好机会。
我一手搭上李长德的手,同萧湛道:“让摄政王见笑了,哀家现在要去处理一下后宫事物,天色不早了,摄政王先回吧。”
说完我就端着架子仓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