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看来,那真的只是我的幻想。
或许重晔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可能看上我了,可我一点都没法高兴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呢,要是当朝皇上看上了自家后妈这种事情传出去,那一定比太后觊觎优秀的朝臣们更难听吧,还有多少人会相信重晔是个明君呢。
其实我也是自己作死,以为自己年纪大有什么了不起的,避而远之不就可以了,不管重晔从以前开始做什么,我只需高贵冷艳的走开不理睬,哪还会有这么糟心的事情。
这真是一次愚蠢至极的表白。
可能那天我伤了重晔的心,也没有跟他多说话,我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了他用手捶墙的声音了。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够成熟啊,不就是被个老女人拒绝了么,何必妄自菲薄,我爹不是热衷于立后么,赶紧给他立一个吧。
当我把这个想法说给李长德听的时候,李长德忧郁地看着我说道:“太后,你为何现在的表情如此丰富,又哭又笑的。”
我狡辩:“哀家哪有又哭又笑。”
李长德叹气:“真的,可能您妆太厚没有感觉到,眼角都红了。”
我鼻头一酸,喉咙口一阵刺痛,吸了吸鼻子。
李长德惋惜道:“您不是后者么,这是怎么了?”
我轻轻按下眼角处一片湿润:“不,哀家要做的是前者。”
而后几天的朝堂上,不论朝臣说什么,我都是一句话:“哀家没有任何意见,皇上做主就可以。”并且重晔也难得的再没来慈安宫一日两三次的请安,我觉得他是在同我置气了。
连同萧湛也在朝堂上成天板着一张脸,刚正不阿,又留起了小胡渣子,我时常会在心里暗自捶胸顿足,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个男人了。
我那丞相老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像真的如同我那日说的一样,真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一样了。
不过我也没太明显的表现出什么异样,每天该吃吃该睡睡,朝事一件都不过问,只管抱着重寅玩。
李长德日日跟我汇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哪哪儿又有八卦了,不过大事也是真的有。
前一阵法华寺的刺客事件终于落下帷幕,大理寺丞卫勉集齐大理寺全部的能力让案件水落石出,将军霍云琰亲自镇压乱党,将西南一块的反贼全部肃清,顺带还查处了几位参与其中的官员,我听着李长德报名字,发现竟只有两位是我爹的人,还是官品最低的,剩余的李长德说不清楚。
我抱着重寅举上放下,瞅着他一张嫩脸笑:“不清楚就不清楚,咱管不着对不对。”
重寅很配合地啊了一声。
李长德又道:“不过听说和贵太妃的娘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扯出一个笑:“有关系就有关系呗,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重寅又配合地啊了一声。
近来重寅在咿呀学语,偶尔会漏着口水喊两句娘,每当此时重姝就会不太高兴,抱过重寅就抱怨:“阿寅,你怎么光会叫娘,叫姐姐。”
重寅就会咧着嘴叫:“切。”
今天我抱着重寅,他就极其清晰地叫了一声“娘”,然后对着重姝又是极其响亮的一声“切”。重姝就一手托腮忧郁不已,嘟着一张小嘴抱怨:“每次都这样,果然还是阿寅喜欢母后不喜欢我,叫个姐姐那么不情愿,还要这么过分的‘切’,太可气了!”
我调笑她:“他没跟你‘哼’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重姝一拍手,一脸的坚定:“一定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够称职,我以后一定要对阿寅很好很好!”
这时候重寅就一咧嘴,标标准准地发出了一个音:“姐。”
重姝整个人都跟喝了醒神汤一样,抱过重寅就欢欢喜喜地捏他的脸:“你小子,不说对你好你就不叫姐姐是吧,坏小子。”
李长德快步走进来,第一句话就说道:“太后,荣昌长公主要下嫁霍云琰将军了。”
我啊了一声,重姝差点摔了重寅。
我赶紧接过重寅抱着,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啊?早上上朝还没苗头呢。”
李长德道:“奴才也不知道,听说是下了朝霍将军自己找的皇上说这件事,荣昌长公主也欣然接受,看来不日就要下旨了。”说着就往我耳边一靠,轻声道:“听说丞相有意要将二小姐许配给霍将军的,看来……”
我低声生气道:“胡闹!他跟敏敏差了这么多岁呢。”
重姝靠过来问:“母后,你们说什么呢?”
我赶紧道:“没什么,我们在说,重欢终于嫁出去了呢。太不容易。”
重姝却没有那么高兴,更加的忧郁:“是啊,长姐终于嫁出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我都不知道会被丢给哪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也和长姐一样熬到这么大岁数了才嫁,我们身为皇室的公主,就是这么倒霉,从来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有点讶异重姝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种无形的沧桑感到底是怎么到了她身上的,要是她天天这么感慨人生那可不妙啊。
我一手揉上她的头发,安慰她:“别担心,母后会替你把关的,不是我们阿姝喜欢的决不让他觊觎你,一定让你嫁个好男儿。”
重姝裂开嘴笑了笑,握上我的手:“母后最疼阿姝了,最近庄承祀真的没再来烦我了,我好开心的。”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样,头往外探了探道:“唉对了,为什么最近皇兄都不过来了啊,我好像很久都没看到他了,他平时不是来的挺勤快的么。”
这话题转变的忒快。
我抱着两腿乱蹬的重寅讪讪道:“可能太忙了吧,不来也好,我们吃饭都放得开了。”
李长德突然插嘴道:“回太后的话,据起居注官统计,这几日您每天逐次递减地少吃一块肉,少吃三口菜,今日的早茶您只抿了一口,午膳您破天荒地没有吃完一碗饭。”
重姝诧异道:“哇,母后,是什么让你这样茶不思饭不想?”
我抱起重寅往里屋走,丢下一句话:“天气闷热,没胃口。”
哄完重寅睡觉,我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脑子里一个劲儿地闪过重晔的脸,重晔的笑,重晔的姿态,全都是重晔,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么日思夜想睁眼闭眼都是同一个男人,当年对萧湛都不是这样。
或许相比较萧湛来说,重晔更亲近我一些,因为他不像萧湛那么严肃,从小就严肃,重晔永远是大男孩的样子,虽然内心可能和萧湛一样比较有城府,但是他不表现出来,永远是笑面虎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