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曰:不为圣贤,便为禽兽。
这话个人有个人的理解,这话个人有个人的执行力。
方馥浓活得绛皓驳色,两者兼备,但滕云却哪头都没捞着好。事情到了这一步,对他而言,似乎只有唯一选择。
待方馥浓出去办事,他便主动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把一张支票递在战逸非面前。
一百七十六万。
他说,战总,我想你最近可能要用钱。然后就提出了辞职。
“怎么了?”树倒猢狲散,好像也不奇怪。战逸非把支票拿在手里,看了看,“这笔钱……”
“这笔钱是我凑的,可能还够不上我从你这里……借走的。”滕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他想坦白自己利用职务虚报账目、收受回扣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个更婉转的说法。
战逸非收下这笔钱,问:“下家找好了么?”
“我和见欧约好了去北京。他先去了。昨天我们还聊了很久,他把他找好的房子拍照片传了我,不算太宽敞,但很漂亮……”只有提及恋人,这个男人枯槁的脸上才闪现出一丝笑容,“去北京以后,我想去医院找份工作,可能我这人还是更适合救死扶伤……”
“什么时候走?”
“我知道工作交接要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我想尽快离开上海,明天就走。”
战逸非陷进了沉默里。这些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而这些事情改变了太多人。
两个男人一样不说话,直到滕云想起身出门,战逸非才突然开口,“代理商大会是这周五,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出席,以品牌总负责人的身份亲自在会上向我们的合作者们解释:馥木之源全线停产是因为膏体陈放后变了形,对于这个失误研发中心已经找到了解决对策,不日就将恢复生产。”顿了顿,补充道,“一日未离开公司,一日你就代表了馥木之源,代表了觅雅,我希望你能在会上引咎辞职,这样至少能表现出你的担当以及我们公司对停产一事的重视与反省,尽可能地在媒体与合作方这里挽回公司的声誉。”
滕云愣了愣,没接话。
“你惹下的烂摊子,必须由你亲自解决。”战逸非把手中的支票又递回去,“如果你不答应,这笔钱我不会收,我会直接起诉你。”
听他那意思,便是自此恩怨两消,互不亏欠。
滕云不得不留下,他想着,也不过是多留几天而已,把这分内事完成了便去北京。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公关部与市场部就把代理商大会的事宜全部落实了。
租下了五星酒店,请了媒体,请了领导,请了五湖四海内的合作伙伴,会场布置得时尚高雅,还让凯文找了模特礼仪来引导宾客。即使觅雅而今传言纷纷,战逸非依然希望它以最得体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眼前。
而且方馥浓也跟他说了,在会后的招待晚宴上,他会跟几个全国性顶级代理公司的负责人洽谈,他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入股觅雅,解决他们现在的资金困境。
在这个可能被收购的节骨眼上,代理商大会对觅雅而言意义重大,同样也成了这段时间化妆品行业内的一件备受瞩目的大事。十个外头人,九个抱着好奇心,都想看觅雅如何绝处逢生,想看花之悦如何见招拆招,也想看别的企业能否浑水摸鱼趁机搅局。
方馥浓代表了觅雅对外的形象,滕云则是馥木之源的负责人,两个男人都有义务在这样一个场合维持企业的体面,没仇人相见刺刀见红,只是各尽己责,把分内事情干完。
会议进行得比预计更顺利,方馥浓重又向代理商介绍了觅雅调整后的品牌规划,并重新制定了新的营销策略,在如何增强客户黏度的问题上更下了一番功夫。滕云依照约定发言、辞职并表示,对已经流露到市场上的馥木之源产品,觅雅将全部召回并当众销毁。
台下的人都聚精会神,偶或窃窃私语,看来对公司的新规划十分认可。战逸非在一旁看着,觅雅似乎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