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祁伸手抹去珂玥的泪水,珂玥抬头看着他,凝眉恶狠狠警告道:“我后悔了。若是还有下次,我便当你负了我,从此你我生生世世为陌路人,永不往来。”
当珂玥说“后悔”二字时,赵容祁手抖了抖,待珂玥说完,他探手抚平她的眉,看着她的眼认真道:“我亦后悔了,我保证,日后宫中定只有玥儿一人,我只要你一人便够了。”
此时他还无法断绝此事,但他既说出口,那便要做到,即便付出所有,他也得搏上一搏。
珂玥没有回复,赵容祁明白单是口头这一句,便让珂玥信自己,是不可能的。他不催她回应,手却抚过面庞,又抚过耳畔,二人无言以对,然彼此心皆渐渐安定。
珂玥本想看着赵容祁出宫,但她现在后悔了,整好衣摆后便出寝殿,唤方才的宫人进去服侍赵容祁。
令飞候在殿外,令心却不见人影,珂玥大概能猜测到,她便没有问令飞。
待珂玥退到偏殿,没坐多久,礼乐便响了,珂玥没出去,但已知道是赵容祁出发了。
珂玥呆呆地坐在殿中,看着殿中的香炉,袅袅云烟浮起而后散在殿中,燃了许久,已不知是过了几时。
内室窗旁响起一丝声响,然珂玥望炉烟望得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待身影无声走近至身旁时,她才恍惚看去,看到念桓的面容时,她讶异了会儿,但只是看了会儿四下便收回目光沉默了。
“这便是你想要的?”念桓看着珂玥失神落魄地模样,胸口郁结一气,手也攥紧了些。
珂玥没有回答,可这怎会是她要的?她从前不想与谁谈论什么此生相许,看话本上的姑娘轻易便信了男子的话,觉得甚是傻啊,可现在看来,大抵自己也傻透了。
她心疼她死去的母妃,亦厌恶她无力得到又无法舍弃地模样,日日哭泣流泪,令她一度以为,情爱便是如此恐惧之事了。
念桓见珂玥不说话,心底恍若刀剐,拿的是利口小刀,一刀一刀,从心上缓缓划到心底,疼哽在喉间,痛得无法言语,一出口,话又变了,“你若要走,我今日便可带你走。你若想留,那我便杀了他,绑也将你绑走。”
念桓此话出口,珂玥才转眼看向他,平静道:“我不走,你也别想杀他。”珂玥看着他,话中难得认真,“我若说我对赵容祁无私心,此话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我是真心想两国交好,敬玄我想帮,赵容祁我也不想离开。”
“可世上哪得双全法?”念桓听罢,语气激烈了些,“我今日便告诉你,陈燕此时虽交好,然燕未必有心与陈永世结交,如今这时局,即便是赵容祁改日登位,你所愿的,亦永无可能!”
珂玥手攥紧这袖口,眼眶红了些,看着念桓,一字一句缓缓道:“那我也告诉你,我从前为敬玄活,今日我亦为赵容祁活。”
“你说之事,若是发生了,谁死,我便陪他死!”珂玥站起身子,凝眉正色,“但若今日要我走,永无可能!”
“那你自己呢?你不能为自己活?”念桓眼中怒意欲喷薄而出,恨意也参杂其中。
“与赵容祁一起,便是我为自己活。”珂玥说此话并无犹豫,从她愿意信赵容祁起,她便想过。
她从未有过悸动,亦从未想争取什么,往日做什么,想的都是为敬玄争取什么。可是如今,她想离赵容祁近一些,她心底便有了许多自私的期望。
念桓愣在原地,珂玥此话令他诧异,更令他心底生出前所未有地失落感,“可若他负你……”
“负便负了,他若欺我,我不亦是骗了他?到时再走便是。”珂玥对上念桓失落的眼,语气和缓了些,“对不起止裕,你走吧,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无需再做这些了。师父若是问起,请让他放心,情爱与亲人家国,我分得清。”
念桓垂眼不看珂玥,唇紧抿着,亦不想回答珂玥,转身拂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看文~感觉最近小可爱们越来越少啦,但还是要蟹蟹一直默默陪着到现在的(づ ̄ 3 ̄)づ
☆、林央入宫(二)
听云殿外乐声至夜皆未停,烛火照亮红灯笼,明亮红光映在红绸上,任是冬月寒风也挡不住主殿和殿外喜宴的热闹红喜。
娶侧室燕帝燕后照例是不出席的,连宾客也是皇室及侧妃母家人,可今日燕后却出席了,林家一家人与燕后皇室等人同宴,恍若亲里家宴,气氛煞好。
珂玥在受完林央之礼后便向燕后请示回了容合殿,赵容祁前日于燕后示意过,故燕后对珂玥此举并无说话,众人私下虽有微词,但也不敢在燕后面前挑什么错。
珂玥离开听云殿后,感到胃中一阵翻滚,面上神情亦快绷不住,她离开众人的视线,在暗处待了会儿,跟着的芸茹很是担忧的询问珂玥。
珂玥向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表示自己想独自走走。芸茹看着珂玥的脸色面露犹豫,然珂玥一再坚持,她想她许是太难过,便退下先回殿中为她准备安神香等。
芸茹走后,珂玥顺了顺气,然胸口的郁结丝毫散不去,赵容祁吉服将林央带入殿中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心中既难过又委屈,狠狠地将将赵容祁在心中骂了一通。
一早她便未进食,腹中空得难受,心中却堵塞着,她看到有宫人路过,对宫人的问安默默颔首,而后故作镇定地离开。
往日珂玥是不在意别人目光的,可此事她却不想让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不想见到别人怜她的眼神。
珂玥走了僻静偏路,绕了些道回容合殿,然还未到容合殿,却碰上赵容卿与秋芜二人。
赵容卿是江贵妃的儿子,按理来说江贵妃的侍女在他身旁倒不会令人生疑,珂玥本想当做没看见,直接路过,可当赵容卿将秋芜抱入怀中时,她皱了皱眉,缩回了半悬着的脚。
珂玥从旁假石中侧了侧身子,一时进退无措,她本可以自顾自出去,不用她多言一句,赵容卿也会心生担忧。可秋芜是敬玄的人,她与赵容卿之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敬玄等人的安排……珂玥一时捉摸不定,恐扰了敬玄和师父的计划。
之前她发现二人的不对,然当时秋芜为难吞吐的样子,她不想为难她,亦未多想,可今日见赵容卿这般深情,秋芜却一副冷淡到骨子中的态度,这便令她生疑了。
当日秋芜眼底分明藏着对赵容卿的情愫,与今日的冷淡截然不同,秋芜地态度令珂玥对秋芜此人有了深究的想法。
不远处的秋芜,仍由赵容卿抱了会儿,而后才伸手将他推开,赵容卿似用了些力,秋芜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赵容卿怀中挣脱。
隔得有些远,珂玥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但赵容卿似乎很生气,对着秋芜低骂几句,秋芜却不执一词,赵容卿对她木讷不言的模样愣了许久,而后悲然离去。
珂玥见赵容卿走远,珂玥才从旁出来,秋芜正站在原地失神,直到珂玥走近她才反应过来,确定珂玥身后未跟人后,才慌忙喊声“殿下”。
珂玥胃中空荡荡地,她不适地皱了眉头,秋芜以为她是因此事生气,正欲说些什么,珂玥打断道:“你曾与我说你会处理好,今日之事是在你的处理之中吗?”
秋芜低着头,沉默片刻,“是奴婢无能,此事,有些……”秋芜不知如何说,她亦不清楚能与珂玥说什么。
“我那日当这是你私事,便信你。”珂玥看着她,“你且如实与我说,赵容卿与你,是意外之事,还是,师父敬玄安排你的?”珂玥明白感情不由人,若是师父和敬玄那秋芜掌握赵容卿动向,但秋芜却动了心……
秋芜听闻珂玥后句,身子颤了颤,抬眼道:“公主,此时非殿下所愿,更非奴婢所愿。”她的眉眼清疏,眼中有珂玥看不明的情愫。
“奴婢谢公主不曾告知殿下,请公主相信,我与赵容卿无意,定不负殿下与公主的期望。”珂玥未说话,秋芜便接着说了一句。
珂玥闻言,此话甚是刺耳,垂下眼来,目光看向别处,“心底有意无意,你我说不明,会不会负望,亦非嘴上之言。此事,你当真可处理好吗?”此话她是问秋芜,也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