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太医走后令心也小声让赵容祁去休息,赵容祁只是摆摆手,凝眉不语,转身坐回榻上,静守着珂玥。令心见状,短叹一气,也继续在门外候着,顺带关了门,眼不见为净。
赵容祁看着床上的珂玥,心中乱作一团,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涌到喉间,看着她脸色惨白令人揪心的模样,又觉任何话都是徒劳,从前未说出口的话,如今无人听,说了也只是多言罢了。
往日便是皇爷爷说他自负,他也是不愿承认的,可此次之事,确是他想的过于简单,才会失策害了珂玥。他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这样,不论是他死还是生,好歹她还是鲜活的她。
赵容祁眉头紧皱,深暗眼底中是望不尽的悲恸,他探出手,手触到珂玥冰凉的额,抚过她的眼与脸颊。他收回手,低头垂目,一声声地唤着:“玥儿……玥儿……”
床上的人丝毫未有动静与起色,殿内静得渗出冷意,赵容祁的声音沉缓低哑,透着的是深深的无力与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玥玥:导演,我是快领盒饭了吗?
某喜:没啊。
小玥玥:那我为什么还不醒!(摔(#‵′)凸!)
☆、醒来
年末将至,已然快过春节,朝堂与宫中忙得不可开交,往年事务繁多的太子宫,却因赵容祁遇刺之事,难得静了下来,成了宫中最突兀的存在。
珂玥一连躺了七日,她恢复意识睁眼醒来时,抬眼是熟悉的幔帐纹饰,屋内沉香飘然,暖意微醺,她动了动手,有些负担,偏头看去,是赵容祁握着她的手。
赵容祁紧握着珂玥,另一只手略撑额头闭眼休憩,不知他坐了多久,只是一眼望去,满目倦容,丝毫不似往日神采,紧皱的眉间,即使在睡时也未放松。
珂玥愣了,喉间涌动想说什么,可她没有说话的力气,最后只是虚虚一笑,眼底流露的是庆幸与心疼。
赵容祁似乎察觉了什么,眼皮动了动,还未睁眼,先下意识收紧掌中的小手,待他醒来,对上的是珂玥盈盈浅笑的笑靥。
一时间,赵容祁竟不知说什么好,二人相望,无语却又胜过千言。良久,赵容祁握起珂玥手,低头在她手间蹭了蹭,他才如释重负的满足一笑。
珂玥见赵容祁笑了,倦容似乎散了大半,她亦跟着放下心来。
“醒了便好。”赵容祁开口对珂玥低语,声音沙哑低沉,“日后再也不可如此昏睡了。”说罢释然一笑,好似珂玥只是睡了长觉般。
珂玥眼眶一红,动动嘴唇,想说话,赵容祁见状伸手抚上面庞,问她要说什么,珂玥眨了眨眼,半响才黯哑道:“渴……”
赵容祁手上动作一顿,原以为珂玥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他无奈笑道:“还有呢?”
“还有……”珂玥虚弱的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想了会儿突然记起什么,眼底眼神跟着闪熠起,“饿了。”
闻言,赵容祁的笑凝住了,抚摸珂玥脸颊的动作变了,不动声色的转为在她的脸颊旁轻捏了捏。捏了会儿,还未用力就松了手,对珂玥说声等着,便起身去唤芸茹。
赵容祁向外走着,身后床榻上的人传来低低的笑声,赵容祁没回身,但笑已溢上面容。
芸茹与齐姑姑小湫听闻珂玥醒了,心底皆止不住的高兴,连忙按赵容祁的吩咐去为珂玥备膳与去找荀太医。
赵容祁回到屋内,珂玥正挣扎着起身,想坐起,赵容祁快步走近,将她扶住,微怒道:“伤还未好,折腾什么?”
珂玥看了眼赵容祁,轻哼了声,依旧挣扎着起身,赵容祁沉默片刻,语气和缓些,问她要做什么。
“我方才看到屋外下雪了?”珂玥向赵容祁询问着,血气还未恢复,语气听起来却格外激动。
如此一问赵容祁便明白了,沉默着将窗子开了小角,而后将珂玥扶起,为她将毯子盖好,不放心的嘱咐道:“不可久坐,等伤好了,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看。”
珂玥看着外头飘雪,闻声目光转向赵容祁,垂目浅笑,伸手去握赵容祁,赵容祁坐在珂玥身侧,陪她静坐着。
往日他会去逗珂玥,爱看珂玥气急害羞的模样,可此时这么静坐着,已然很是知足。
窗外雪花缓缓飘落,落在一角红梅上,堆砌在一起,压得它抖了抖,又是一场飘雪。身侧之人难得安静,赵容祁看着珂玥,想着差不多该关窗了,珂玥却望着外头出神道:“想敬玄了。”
陈国冬日鲜少下雪,一年寒冬皑皑白雪覆盖了陈宫,敬玄那时才学会骑马,他骑了一匹红枣马,马蹄在雪地中打滑,他却非要骑,说要为珂玥去梅园取梅花。回来时,马蹄铮铮,马上的少年在白雪中显得格外意气风发,手中的梅枝亦格外红艳。
珂玥絮絮叨叨的对赵容祁说了好多少时的事,从前在睡前,也曾听珂玥说过些,但今日她似乎格外思慕千里外的亲人。
“玥儿,我们还有很多日子可以说。”赵容祁在珂玥额上落了一吻,而后望着她低语一句,眼底神色很是认真。
珂玥笑着应了声,她没多想,只是望着那雪,忽然就想敬玄想师父念桓了,大抵是中了剑,人也患得患失起来。
珂玥伸出手,抱住赵容祁,头抵在他温热的胸膛,手抚上他中剑的地方,轻声道:“还疼吗?”
珂玥感到赵容祁笑了,怀中更温暖了几分,随后他严肃道“还问我?若是下次再这般,那你生我便生,若要死,那也一起死。有些事,不该你来承受。”
珂玥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赵容祁,似乎不大乐意听他这话,“你不会死,敬玄也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珂玥闷声说完这句,便将头埋入赵容祁怀中。
赵容祁心间一软,怀中柔软的小人似乎又瘦弱了几分,他伸手抚上她的背,低头说了一字好。
“何人所派的可查出了?可是晋平王与赵容卿?”珂玥还赵容祁怀中缓了会儿,平静些后才抬头问他。
赵容祁听罢,神情冷了几分,淡淡点头道:“他二人定是有关系,不过,那日的刺客却不是他们底下所派的人。但,一切应当快了……”
珂玥看着赵容祁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安,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抚,“如今呢?”她知道赵容祁性子有些暴戾,此次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当珂玥也担心,除了赵容卿,是否还有千万个赵容卿?
帝位杀戮争夺的,自古便是没有停歇的。
赵容祁知道珂玥所担心的,将这几日计策讲与她听,以便让她心安。前几日朝堂上已有人上奏提议立赵容卿为太子,燕帝虽驳回,但也并未说什么,昨日提议的奏折便更多了,算定了赵容祁回天乏术。
这让赵容卿举动又大了几步,燕帝昨日来霄合宫,显然已对赵容卿不满,但他对赵容祁也并未有好语气,反而冷声警告“赵容卿做的事,未必是你不会做的,若这大燕你坐不稳,朕大可换人”。
珂玥听赵容祁淡然说此话时,心想燕帝的心思确实难以捉摸,但她可以感觉到,燕帝心底还是更喜欢赵容卿的,只是他的理智让他选择赵容祁。
珂玥看着赵容祁的如墨的眼眸,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作罢,有些话安慰起来不痛不痒,反倒伤人。
二人相拥说着话,珂玥东拉西扯的,赵容祁静静听着,也不烦,待珂玥语气越来越弱了,他才打断她,让她躺下,而后去将窗子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