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笑话!地狱黄泉走过一遭的她还会怕死?
端木离回头,一脸歉疚地看着落云曦,深深低下了头,薄唇,吐出几个模糊的字:“对不起。”
“你给她服的是什么药?”君澜风“刷”一下拎起端木离的衣领,厉声质问。
端木离闭上桃花目,声音极低,并无任何隐瞒:“是……九头散,一种新药,还没有解药。”
君澜风闻言一惊。
“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端木离的话语一遍遍在脑中回响,半晌,他才咀嚼了其中含义。
曦儿服的毒药,竟然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颜家人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颜国公厉眸望向端木离,“没有解药!你给她喂了什么!”
端木离被君澜风拿住,呼吸急促,但他却没有任何挣扎的迹像。
倒是君澜风,心内一片苍凉,五指一松,他颓败地后退几步,望向落云曦。
端木离是落云曦的师兄,待她一直不错,所以,他不可能说谎,也不可能不尽力!
后者,却脸色平静,淡淡站在过道上铺就的绿绒织毯上,从容淡定,只是狭长的凤眸内不时闪烁过精光,望着被杜学士抱到太师椅内的杜晴烟。
两名御林军提着水桶过来,杜学士横身挡在杜晴烟身前,眉眼沉冷:“我看谁敢泼!要泼,就连着老夫一块儿泼!”
这狠话放出去是有用的。
别说御林军了,就算是当朝丞相、太尉,又有谁,敢往杜大学士身上浇凉水呢?就算职位相同,谁又敢得罪门生满天下的世家杜呢?
御林军极为迟疑地回头。
“让开!”君澜风沉冷地说道,抢到端木离前头,先一步站在杜学士面前。
杜学士看到那张冷漠无表情的俊朗脸庞,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凤眸,再看到他身后端木离一双血红的眸子,他忍不住轻颤了下身体。
君澜风哪有耐心和他周|旋,疾步转身,从御林军手中夺过水桶。
“哗啦!”一声巨响后,一桶凉水泼了下去,打湿了杜学士舒开的左臂,倾了他身后杜晴烟一头一脸。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响遍全场。
“君澜风……”杜学士被深泉冷水的冷气寒了一下,脸面尽失,咬牙叫道。
而太师椅上的杜晴烟,也被冷醒了,她抱住浑身,迷惘地抬起头。
四周围的人都抱着同情的眼光看向她,杜晴烟的大脑逐渐清醒。
“你给曦儿下毒!”端木离想到他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便悔得肠子也青了。
“不是我,我从你那拿的毒药不见了,我怕出事,没敢告诉你。”杜晴烟这会儿语言利索多了,只是眼窝坠着晶莹的泪水。
端木离冷声道:“是吗?”
杜晴烟委屈地哭道:“是的,皇上,皇后,今天是表哥送我进宫的,从杜府来后,我和身边的人就哪儿也没去,你们可以问问落小姐,她到底和谁在一起!”
落云曦冷笑出声。
她倒是算计得好,只怕已经认为自己和端木哲发生过什么了,绝不敢说出来,而她呢,找的证人居然是君澜风!是……君澜风!
她的冷笑在宽阔沉寂、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君澜风闻言,眉眼一冷。
这毒药在杜晴烟手上,而被落云曦所服,自己却在那个关头陪在杜晴烟身边……想到这,他的心不由提到了嗓眼。
难怪曦儿刚才待他的态度……又恨又痛,君澜风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
原来,这一切就是一场阴谋!
端木离,他到底是个参与者还是个旁观者?
想不下去了,君澜风冷声开口:“本王之所以会送杜小姐进宫,无非她找到本王,说今晚将与离王爷订婚,让本王送她去金华殿,旧事便会忘个彻底,本王担心她对曦儿怀恨在心,所以,答应了她。没想到……”
纵然相信自己,相信落云曦,可出了上次新房内的事后,君澜风便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件事,听杜晴烟一说,便同意将她送到端木离身边。
在路上听端木哲说曦儿进宫了,他想着离金华殿只有数步,曦儿身边又有无肠等人,所以打算先将杜晴烟送过来,没想到,脚还没站稳,就出了这样的事!
“本王制毒药,原本只是兴趣,被杜小姐看到这瓶后,说要拿过去防身。”端木离沙哑着声音解释,目光不敢看落云曦一下,“杜小姐很细心,经常在我这取毒,所以本王很放心。”
“我现在不想管别的,我只想知道,曦儿她到底还有没有救!”颜国公抓住端木离的手腕,紧紧逼问。
无论是谁下的手,都抵不过曦儿的安康。
“九曲指呢?”君澜风横眉问,他知道,端木离束手无策。
“我这就传信给他。”端木离扭头看向暗处的弦歌,示意他去。
见他们停下说话,落云曦这才轻哼了一声。只是低低的一声,却立即吸引去整个大殿的眼光,君澜风、端木离和颜国公等人更是高度集中注意力,急切地看着她。
如果现在她能说话,那么,随意说一句话,想必也会有人当作圣旨。
她莲步微动,朝皇帝行去,皇帝看着这张万分熟悉的脸庞,一时不语。
适才君澜风等人的对话,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给予落云曦的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遗撼。
太遗撼了!落云曦才被认回世家不久,就突遇横祸,就算不死,变成哑巴,还谈什么幸福可言!
当然,有人愁便有人欢喜,譬如落飞颖,譬如荣绿。
落云曦行了个标准的礼节,给皇帝跪下。
“皇帝,我要宣纸,再给我一支笔。”
落云曦一面极缓慢地说着唇语,一面用动作比划。
皇帝一遍便听懂了,她想要通过纸笔说话,当即对身旁小太监说道:“取文房四宝!”
不多时,这些物事都被送了来。
没等落云曦开口,君澜风便吩咐道:“磨墨。”
他也知道,曦儿有话要说。
落云曦轻步走到桌前,拈起那张宣纸,右腕一挥,运上内力,宣纸便趁势飞了出去,直贴在大殿中的雕花梁柱上,紧跟着,落云曦拔下发间的尖锐银簪,射了出去,一声呼啸,赶在宣纸未坠之前,稳稳当当将它钉在柱子之上。
这一手快、准、狠,无疑引爆全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