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伸手再妹妹头上拍了拍,心里也是疼惜不已。季秋如今都已经十三岁了,但自小身子不好,倒同人家十岁的孩子身形差不多。她也确实不曾去过城里,今日就当带她散散心了。
“那好吧,我正好绣了几双鞋垫,拿去一起卖了。”
“太好了,阿姐赶紧换夹袄。”
季老爹父子笑着扛起镐头走了,留下季冬给妹妹找了一套半新的青色罩衫套在老旧的夹袄上,趁着下边褐色的布裙,看着倒是干净利索许多。但是再往妹妹头上戴头巾的时候,她却死活不肯。
季冬无法,只得麻利的同样套了件藏蓝的罩衫儿,然后把头巾塞进篮子里,带着妹子出了门。
姐妹俩一路出了村子,许是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忙碌,倒也没遇到什么人。待得走出三里路上了大道,这才零星遇到几个路人,有推着独轮车的汉子,也有骑着毛驴赶路的婆娘。
季冬拎着篮子,还要为妹妹挡着风沙,没一会儿就走的气喘吁吁。季秋也是累得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若不是心里有进城寻找财路的想法撑着,她真想掉头回家了。
许是姐妹俩今日运气旺,又走了二里路,大路上就踢踢踏踏走来一辆骡车。车身罩了簇新的青色油布,拉车的骡子也是三四岁口的壮实牲口,脚下轻快又利落,看得路人都是羡慕不已,那赶车的老汉得意的抬了下巴,笑得眯了眼。
季冬想要拉着妹妹避到路旁,不想季秋却是走过去拦了骡车。
“大伯,您这是进城吗?我和阿姐赶路去看家里的大兄,您若是顺路,捎我们一程,好不好?”
赶车老汉闻声,扭头一瞧路旁站了两个闺女,眉眼清秀,都梳着辫子,穿着罩衫,但许是吹了许久风沙,稍显有些狼狈。特别是说话的小闺女,脸色有些苍白,但笑起来脸蛋又有两个酒窝,眼巴巴看着自己,模样很是娇憨。
他想起远嫁的幺女,于是就痛快应道,“上来吧,闺女。正好顺路!”
“哎,谢谢大伯。”
季秋胡乱行了一礼就跳上了骡车,留下季冬想埋怨妹子大胆,但到底跺跺脚也上了车。
有了代步的骡车,终于不必依靠两条腿了,季秋很是欢喜,一边望着路旁泛着淡淡绿意的黄土坡一边同老汉攀谈。
老汉姓周,家里就住在柳树沟南边的村子,家里的闺女嫁的好,给夫家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女婿欢喜来报喜,顺便带了这辆骡车算是孝顺岳丈的。
甘陇这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在温饱线上挣扎,马匹几乎看不到,若是有个驴子代步或者干点儿杂活,那就是日子过得好的了。周老汉得了这骡车,当然是万般欢喜。这会儿听得季秋问起,就打开了话匣子。
末了抱怨道,“我这女婿也是个傻子,送了这骡车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给家里留几两银子呢。”
季秋见老汉眼角眉梢都是笑,就顺口应道,“周大伯,你家姐夫可不是傻子啊,他这是给大伯送了条财路呢。您看,这十里八村的,每日都有人要进城,但走路实在辛苦。您每日赶着骡车跑上一趟,谁要搭车就收一两文钱,人家得了方便,您一月也有几百文进项,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等季秋说完,周老汉就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哎呀,正好家里的地也不用我拾掇了,出来转转还有铜钱拿,真是天下第一的美事了。”末了又夸赞季秋,“你这闺女真是聪明,怎么想出这么个好主意?”
季秋眼珠儿转了转,有些后悔方才说话没注意,赶紧补救道,“我也是走累了,胡乱琢磨的。周大伯觉得好就赶紧把这生意张罗起来啊,以后我和阿姐再进城就轻便了。”
“成,大伯今日承你的情了。以后你们进城就做大伯的车,保管不收一文钱。”周老汉豪爽的一挥手,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季秋冲着同样一脸疑惑的阿姐吐吐舌头,照旧傻笑蒙混过去了。季冬没有办法,又有外人在跟前,只得在妹子背上不轻不重掐了一记,心里琢磨着妹子这场病过后,真是比以前聪明多了。
季秋还真打算以后常进城,这会儿得了周老汉的许诺,索性把现代公交车的那些章程选了些合用的说给老汉听,比如定点出行和回程啊,上车收费啊这类的,听得老汉连连点头,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