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台上便敲起了锣鼓,自有班主上来请戏。众人自是请太妃来选,便又是一阵喧哗。喧闹之中,曲莲便见旁桌一个年轻的姑娘直盯着裴玉华,竟是有些不错目一般。
曲莲在这边思忖那位小姐到底有何用意,此时在陈留郡主的狄苍阁中,赵侧妃正蹙眉坐在宴息处,看着陈留郡主坐在一边暗生闷气。
“不是我说你,今日怎这般冒失?”赵侧妃端了面前茶盏,啜了一口便道,“你也知道如今王爷倚重霸陵侯,太妃与王妃便必定要抬举他的夫人和儿媳。我知你心中不喜那世子夫人,可如今已是这般形势,别说你此时讨不到好处,便是在殿上一时爽快了,又有何用?”
听她这般说道,穆念娇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也不必在这里挤兑我。我也不是那愚笨的,现下形势如何我能不知晓?不过为了出口气而已,又何须用处?”
赵侧妃一听立时便站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道,“你若是这般不堪用,只想着自个儿痛快,当初又何必来寻我一处儿?”说罢,作势便要离开。
穆念娇见她要走,一时也有些悔意,便上前拦了她的去路,柔了声道,“好姐姐,却别生我的气,念娇年纪轻,确实压不住火气。以后再不这般,全听姐姐教导。”
她如今在王府中举步维艰,却只能与赵侧妃相谋,一同对付王妃。
见她软了下来,赵侧妃便停了脚步,低声道,“我知你年轻气盛,可你也得学着些。远处不说,便说那位世子夫人。只说她今日殿上之举,便颇有深意。”
穆念娇闻言却有些不解,只等着赵侧妃来解释。
赵侧妃见她懵懂,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和声道,“你自个儿想想,当时你定是想着她们自京城仓促而来,如今在庐陵根基未稳,想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寿礼。便想着让那世子夫人在殿上出个丑。”
说到这里,见穆念娇撇了脸,赵侧妃也不在意,继续道,“她若是个心思简单的,立时便拿了那琴谱出来,众人所见不过是她家竟也有这种宝贝,更有些人也会想着‘这位世子夫人真是气量狭隘,在殿上便于你置气争锋。’只是,她却没这么做。先是不言与你对视,不过一息之间,便是我那会子也觉得你莽撞冒失,更何况太妃与王妃,还有那些夫人们。这一下子,便将那尴尬推给了你。她又直到太妃赠了那手串,才将那琴谱拿出,这可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穆念娇听着赵侧妃在那边啧啧称赞,心中更是不忿,却只得压住火气道,“姐姐别说这些了,我自是知道错处。先说说那事吧。”
赵侧妃闻言知她心中不耐,便不再提及曲莲,只说道,“你且遣了你那小丫鬟去吧,只将那婆媳二人带至后院便可,万不可生出旁的事端。”
57、
台上唱着的仍是那百听不厌的《游园惊梦》,这些世家夫人们不晓得听过多少遍,还是被那哀婉靡丽的唱词牵动着心情。待唱的凄切处,竟有人已经开始轻轻拭泪。这颂春班唱的果真不错,那反串的旦角瞧着竟活脱脱一个身段玲珑的美貌女子,一颦一笑间,一顿一叹处,让那些年轻小姐们也红了脸。
曲莲转眼瞧见裴玉华也听得的入神,不禁笑了笑。一错眼,便见旁桌那少女又看向了裴玉华。曲莲思忖片刻,便想起,方才裴玉华似也提起过这个女子,仿佛就是那赵侧妃的妹妹,瞧着与那赵侧妃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一幕唱完,便听到旁桌有明白的小姐们说道,“方才那扮着杜丽娘的可就是荀凤容?”
就见那宋小姐便点头应是,“前年我外祖寿宴,便请了这荀凤容来唱了一出,我瞧着就是他。”
“这荀凤容若是女子,不知如何倾城。便是男子,也定是长相俊俏得很。”听到这里,立在裴玉华身侧的红绣悄声说道。引得曲莲与裴玉华皆笑了起来。只听裴玉华道,“男子俊俏有什么好?男生女相,便少了男儿家的气概,我倒不喜欢这样的。”
红绣闻言便掩嘴偷笑,待见裴玉华白了她一眼,这才又肃容站立,只是眼中依旧带着些笑意。
这会儿,第二锣还未敲响。夫人们那一桌却出了些状况。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上茶时,将桌上半盏冷茶碰翻,那半盏褐色的茶汤便全数洒在了徐氏的身上。这一下,一桌人都乱了起来,那小丫头立时便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曲莲见状便起了身,与裴玉华一道行至徐氏身边。
徐氏一身衣裳此时被泼了茶水,处处皆是茶渍已污浊不堪,面色也有些不虞。只碍于此时是在王府,便闷着气让曲莲给她擦拭一番。首桌处见此处喧哗,便纷纷回了头以探究竟,见徐氏身上一片不堪,又见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便都心中了然。王妃此时便离了座儿,面上满是歉意,连连对徐氏道歉,又遣了丫头领着徐氏去往内院换衣。
徐氏见那茶渍已然无法擦拭,便只得跟着那丫鬟前往内院,曲莲便跟在她身后服侍。
这会子,戏台上便又开了锣,爱听戏的便留在了水榭。一些年轻的小姐们不耐那咿呀的唱腔,便各自结了伴在王府的园子里游玩。曲莲只叮嘱了裴玉华几句,便跟着徐氏前往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