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嘛?是你主动过来的。无动于衷才不该是追求者的反馈罢。”有人用最清新寡淡的形容与口吻,说着最放肆轻佻的话。
这世道最可怕的不是流氓有文化,而是,他有文化还固若金汤地自洽。
“赵孟成,你是真实的嘛?”真实地说了这些多的话。顾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发现自己叶公好龙极了,这么近的距离,她想拿手指去描摹他的鼻梁,但又不敢。
“你不是要听嘛,你不是要挟我,不说的话,就你是你,我是我。”大抵,慧黠的人做什么事都能无师自通,哪怕是朝女人说情话。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你让我气馁极了。”
“气馁到下一个目标是医生?”
“嗯?”
“你朋友说的,你下一个目标是医生。”赵孟成提醒她,也雅谑她,是不是有什么职业癖好?
顾湘被他气笑了,原来他有听到,还小心眼地记上了。“你再不答应我,我就真的换下一个了,那个池医生就不错,他比你温柔体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好相处。”
“你换下一个我没办法你,但是老池不行。”
“为什么?”顾湘晕晕乎乎,甚至没发现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
“因为那样我没准会和他断交的。”有人信誓旦旦,说这样和戴绿帽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能忍!
哈哈哈哈,顾湘终究还是破功了。她恨,恨自己的笑点和泪点,似乎都住在这个男人身上。
默契地沉默后,她再告诉他,委屈但条理清晰,“如果今晚你没有联系我,也许我真的放下了。赵孟成,我也许在你眼里不那么优秀、出众,可是我只想要我该得的那份,我甚至没有信心去和你那个前妻比。换句话说,我又为什么要和她比,我就是顾湘啊,凭什么我喜欢一个男人,到头来要排在她后面被人拿来比较,这是我介意的地方。二者,你没有联系我,整整三天,你对于我的反馈似乎一点都不看重,我在医院最难受的那一阵在心里发誓,只这一次,没有下次,没有再去主动追男人的必要了。不值得!”
她从医院出来,长发就乱糟糟的,赵孟成看在眼里,手指作梳,替她归顺好耳边的头发,“你都说了,你就是顾湘,其他的还重要嘛?二者,”他学着她的论证调,
“房东小姐,你当真觉得全是你主动的嘛?”
“那不然呢?”她跪坐在座椅上,还由他手臂圈住了很不舒服,想缩回身,手臂的力道没让。
再听清他的话,“你那栋房子还好不到非让人租的地步。”
什么意思?顾湘脑子彻底抛锚了,“你是说,你故意的?”
“起码没那么真心,我是说单纯和你做生意。”
那晚从派出所出来,她在和顾文远吵嘴,赵孟成冷不丁地站在她后面,说要打扰她一分钟。
也确实是这一分钟,不然茫茫人海,顾湘去哪里和他画交集。
赵孟成诚然地告诉她,倘若我真心不想,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主动的机会的。
顾湘心里翻潮汹涌的情绪,骂他还不能抵扣,她说想翻出《还珠格格》里小燕子抢了紫薇的位置,住在漱芳斋里,然后梦到紫薇质问她的那个恶梦表情包,“你很得意啊?”
顾湘一定打印彩色的,然后贴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脑门上!
赵孟成一时跟不上她的脑洞,无辜且无奈,“什么啊?”
……
……
……
暧昧的气氛可以编织成一个网的话,他们已然是金钟罩了,有人是火,有人是蛾。
顾湘后知后觉,她就是那只扑棱蛾子。
出于脑洞好奇,也出于恶作剧,她的一只手挪到了赵孟成的腿上,问他,“赵老师,酷盖帅逼冷天穿不穿秋裤呢?”
她落手的位置很尴尬,偏偏有人定力顶个的好,等她目光抬起来与他交汇的时候,凌晨三点,夜最浓的时候,也是最关不住人心的地步。
孤男寡女一双不瞌睡的灵魂,熨帖在一起,不擦出点火花,老天爷都得被气厥过去。
偏偏顾香香同学是个最会关键时刻喊cut的人。她每次和陈桉一起看剧,碰到没懂的剧情,或者配角镜头语言没捕捉到的,陈桉给她讲,她还是理不清爽,“不行,我要倒回去看看。”
陈桉回回被她气个半死。
此时此刻,生理心理都被这个女人折磨到的赵老师,满以为十成十的胜算,结果,老司机翻车的比比皆是。
赵孟成才把手扣到她后脑勺上,并不愣头青的顾湘一把糊开他的脸,“你说过当一个追求者的,这已经超出你的待遇范畴了!”
说完,坐回自己的副驾,拉过安全带,骄矜且命令的口吻,“我要回家。困、难受!”
困和难受不假,但都不是她拒绝他的真正理由。
真正理由是她眼下状况好糟糕,口干舌燥的,感觉嘴皮上泼下了个撒哈拉沙漠。她卖力追了这么久的男人,哦,临了,这么草率艰涩的初印象!她不要!
说着就抓起桔子罐头猛灌了几口甜汤,齁死了。再翻开自己的包,找她的唇膏。不是口红管状的,是盖子和膏体分开的小圆饼式设计,赵孟成新奇地看顾湘直接拿墨绿色的膏体瓶那一半去揩自己的嘴巴。
他只笑不语。
车子抵达夏蓉街的时候,已经天微微亮。清洁车已经在徐徐清收垃圾了,一夜的雨,车里开着暖气,冷热交遇,挡风玻璃上陆续有雾气。赵孟成没有一直开着车窗除雾,影响他判断路况了才揿一下,因为除雾是冷气,顾湘的热才退,怕冷热回凉了。
泊车的时候,他跟她说,“回去睡一觉,今天请一天假吧。”
“不,”顾湘摇头,组内等着她的技术标开会讨论呢,“我答应我们老板他开电脑的时候,我的电子档躺在他附件里的。”
赵孟成翻腕看表,“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
“扫一下尾,足够了。”
他没有不必要的劝说,大概懂这种赶死期的重要性,只问她,“几点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