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恰恰相反, 他很爱听她说这些家常,一面了解她的过去及家庭,一面思绪像那南瓜藤上的花, 一日复一日地,终究落花再结果。
他喜欢这种落地生根的感觉。
“赵老师,你有没有发现你家里少了什么?”赵孟成在开车,顾湘当真和他这样一心二用地聊起来, 尽管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是他回去后又没时间说话了。
“少了个你。”他张嘴就来。
顾湘决定对他这样信手拈来的谄媚起免疫,那日她趁着他睡着溜走了,周末也没回夏蓉街,在唐女士那里躺了一天。
唐女士问她怎么了,瘟瘟的呢,感冒了?
顾湘难以启齿,就扯谎,陪客户去打球,累的!
外婆看香香也不起床也叨咕她,起来沾沾地气,老躺着怎么行!
顾湘晚上和陈桉聊天,发信息说,要命地,单身多好!
陈桉脑回路清奇,嗯,这足以证明赵老师空窗期没有别的艳遇,公粮才交得这么殷实。
救命啊!顾湘在房间里惊叫,外面的唐文静:顾香香,你要死了啊!明天还要上班,你不睡人家街坊还要睡!
新工作周开始,好巧不巧,她周二就被派了公差的活,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嫌累。
而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就该去搞事业,不能拘泥在风月上,会出人命的!
结果才来江北第二天,她又腻歪起来了,一天等不到他的电话,就哪哪都不如意:哼,男人。果然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
最后熬不过,还是她先联系的他。
赵孟成的忙不同于她,他们谈项目议价总有个ddl。而学校里的那些事务,看似无波无澜,却每一件事都要你去钻心钻研,大抵和医生的工作性质很像,职场在玩转技巧和人心,医生老师他们做事又做人,是业务也是操守。
顾湘说,那天从他书房偷走了本书,是她转了一圈,勉强可以看得进去的书,《佐贺的超级阿嫲》。
哦,赵孟成应了声,“是学生推荐我看的。”他目光没在屏幕上,一心看路况。
他这么说,顾湘无端心里温柔激荡,“我觉得你将来一定是个好父亲,起码,平等不随便乱摆威严。”
“那倒未必。”他答她,随即一眼瞟过手机屏幕,似有若无地笑且别有深意。
他是资深杯控。厨房有间伸缩的隐藏杯柜,上面满满当当的各家品牌的马克杯、玻璃杯。其中不乏一些限量版、限定款,
顾湘开玩笑说要他出一只给她。
“你看中哪个了?”
“那只油画系列的。墨绿色的。”
赵老师闻言轻笑,“眼光这么好,那里面就只有这个是绝版的。”有钱也买不到了。
赵孟成说十年前去台湾跟一个咖啡师高价收来的,高到他如今看还觉得离谱。那晚他喝多了回酒店,人民币付了新台币的账,当真是大出血的一天。
顾湘一听历史过于悠久,她不要了。
“为什么?”
“别人喝过了。”
“我也是别人?”赵孟成问她,
……
他说买回来只喝过一次,“只有我。”
“你头回张口跟我要东西,办不到也得办到。”
顾湘却作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且它在那里就好了,我喜欢的话就去看看罢。”她也没真心要,就想听听他怎么说。
闲话像一支社交里抛出来的分享烟。一不留神,一人抛一人没接住,双方各自沉默中,气氛暧昧也沉静,
“你有什么想说的嘛?”顾湘问他。
结果某人答得刁钻且慧黠,“和你一样。”
“什么嘛,这不是人家张飞桃园三结义的台词嘛!俺也一样。”
赵孟成在镜头那头笑,从前酷盖不苟言笑的人,在那端无情也动情的笑了。顾湘愈发地激进起来,仿佛撩动这个男人心动或者动心,比她拿下一个项目的头功提成还来得有成就感。他住在城南,驱车穿梭的光影一截截蒙太奇般地打在他脸上,阴影轮廓处,衬得他端正清瘦,她又想起他身上的香味和烟草味了。
顾湘问他,你更像你母亲吧?
赵孟成:“以后你见了自己判断。”
“我为什么要见?”这大概就是他指责自己的卖乖,明明了然于心,偏要问出来。
开车的人单手操控方向盘的样子十足地酷。“嗯,总要我先见见的。”他们这里的规矩,毛脚女婿得先过丈母娘那关,才会舍得让女儿去男方家会面的。
“我妈……”顾湘想说的话又打住了,好端端地作什么要扫兴,“我忘了和你说,檀先生今天打电话给我了。”檀越,他姐夫。
“说什么了?”
说周五他太太,也就是你姐姐,手工定制的分店开张,办了个小小的谢酬冷餐会,想请顾小姐和康樱一道去玩玩。
赵孟晞想正式见见那个资助的孩子,算是她做长辈的一个东道,也是给檀越的台阶或余地。顺带着也邀请顾小姐。
“她打给你的,还是檀越打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