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粗略地扫了一遍整个屋子,在心底默默地数了数:仅仅是这个屋子里,就有超过150张小床,足以容纳下相同数量的孩子。
他将腿伸入床与床之间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在走到这个房间尽头之后,莫奕这才稍稍舒展了一下腿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走向那啥门,伸手将它推了开来,然后在对应的角落找到了同样的灯绳。
轻轻一拉后,头顶的灯嗡鸣了几声,然后闪烁着亮了起来,堪堪照亮了整个房间。
莫奕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房间和前面那个一样,同样有着着数量惊人的小床。
但是,唯一不同的的是,这间屋子的墙上,喷溅着数量惊人的褐色血迹,重重叠叠地累在一起,几乎变成了深黑色,在墙上凝结干涸成可怖的痕迹。
墙壁上有弹孔留下的痕迹。
每张小床上,肮脏的垫子上都有着不同数量的血迹残留,看上去极为惨烈。
就像是……这里发生了大屠杀似的。
房间里弥漫着陈腐的恶臭,令人几欲作呕。
莫奕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在这个惨烈的房间里,还有着数个小房间。
上面都分别有着标注——“院长室”“护工室”“储物室”等等等等。
莫奕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上面的房间种类如此稀少,公共空间为什么建造的如此潦草了。
地面上的孤儿院只是冰山一角,或者说,是个幌子,而它真正的躯体和脏腑则被掩藏在了地面之下。
那这个地面上的孤儿院又是为了什么作幌子呢?
莫奕环视了一圈房间里数量惊人的小床,心底里有一个猜想慢慢浮出水面。
他的目光沉了沉,漆黑的眸子一时看上去有些冷凝。
莫奕下意识地转了转手掌中的手电筒,然后径直向着那个地下的院长室走了过去。
这个院长室与地面上那个不同,这个像被洗劫一样翻动的乱糟糟的,桌子椅子都凌乱地翻倒着,泛黄发旧的文件散落在整个房间里,所有的地方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然而,莫奕最先注意到的,是墙壁上那种歪斜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破着两个大口子,边角卷曲,但是照片上的人像却依旧清晰可辨。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身上穿着板正的黑衣,双手笼着,眉眼肃穆,眉心间有一道深深的皱纹,正直直地看着镜头。
莫奕愣了愣,脑海中闪过那张自己在图书室发现的剪接报——这似乎就是上面那个被处以绞刑的女人。
就在这时,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起来。
在地面上的那间院长室内,他可是几乎送了命,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毕竟,莫奕并不知道,地面上的规则在地面下是否适用。
如果适用的话,那这次可没有第二个宋祁来救他了。
莫奕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回想起那篇规则中的任何一个细节——没有一条提起过这里还有一个地下空间,而在游戏刚刚开始时的提示,则是告诉他们根据规则行事。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在这个地下室里,可以钻钻规则的空子?
莫奕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赌。
他一个大跨步迈入了院长室,然后用脚死死抵住门,防止它突然关闭,然后莫奕低下头,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表的指针缓慢地转着圈,一边浑身肌肉紧绷,准备着事情不对时随时冲出去。
上次在进门十分钟内,他就遭到了攻击。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莫奕这次等了十五分钟。
指针在表盘上均匀地转动着,发出轻轻的走字声,安静笼罩着整个房间。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了,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莫奕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下来:太好了,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快步走进室内,蹲下身,开始翻动着那些凌乱分散着的文件。
那些记录上很多地方都语焉不详,有的时候直接用简写代替,有时又甚至只标注了日期,和一个来往的钱财数目。
这是一个账本。
莫奕的眉头紧紧皱起。
在其中一页上,他认出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按照熟悉的顺序排列着:“daniel……tommy……john……”
这正是他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床头前所挂着的姓名牌上的名字。
姓名前似乎是孤儿的原始家庭,和家庭情况的简单介绍,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但是,也名字的后面,却用潦草的手写体标注着几个数钱财字,还有几个简单的批注:“皮革厂”,“私人”,“私人”。
莫奕怔怔地握紧那张泛黄发脆的纸,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留下了淡淡的体温。
他刚才的猜想被证实了。
这里是一个非法贩卖儿童的中转站,四面八方的孤儿被送来这个地方,然后被安置在暗无天日的拥挤地下,然后再被一个接一个地卖掉。
或是进入了有毒的化工厂,或是被私人以匿名的手段买走,又或者是被运送出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