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而瘦削的背影缓缓地被黑暗吞噬,阻隔了背后投射过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
脚下不平整的木质楼梯随着他的步伐“咯吱”作响,在阴冷黑暗的楼梯间内显得枯燥而刺耳。
眼前和身边都是一片浓郁的几乎凝成实体的黑暗,不管是眼前的路还是身边的扶手都被笼罩着,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显露出模糊而丑陋的轮廓。
冰冷的气息毫无阻碍地穿透质地单薄的衬衫,侵入肌理,刺激着敏感的末梢神经,使得莫奕颈后的皮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雾气低沉的声音,冷而沉的音色几乎引起了空气中隐隐的震动:
“她似乎挺关心你的。”
莫奕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不由地微微一愣。
他扭头看了看雾气被黑暗模糊的侧脸轮廓,想到此刻其他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于是便直接开口说道:
“她……?”莫奕若有所思地顿了下,然后平淡地继续说道:
”只能说比其他人多一点未泯的善心而已。”
他眯了眯双眼,看着手电筒在眼前的楼梯上投下扭曲的光圈。
倒映在他深黑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着浅浅的光。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话语出口,带着本人都未曾觉察到的冷淡:
“现在留下的大多数都是资深玩家了,谁会看不出时间和童谣里这么显而易见的联系——他们只是没有胆子上来罢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楼梯以上的黑暗当中必定危机四伏,一时不慎必会有死于非命的危险,再加上刚才楼梯口的童谣声,对危险,未知与黑暗的本能恐惧,让他们不敢多有动作。
毕竟……这里面的联系只是一个猜想。
再合理,也是个猜想。
——没人会疯到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个猜想是否正确。
活的时间越长的玩家,越惜命。
所以,他们在等一个自告奋勇的牺牲者。
莫奕的举动是他们乐见其成的,不管他在上面是死是活,都对他们有所帮助,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
而于染……心肠只是没那么硬罢了,所以才会挺身而出,想要阻止他近乎送死的行为。
莫奕容色淡淡,继续向楼梯上方走去,漆黑的眼眸中是近乎非人的冷漠而理智。
雾微微侧过头,顶顶地凝视着莫奕的侧脸,浅灰色的眼瞳里沉淀着不明的情绪。
他低低地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又走了不久,莫奕终于踏上了最后的一级台阶。
鞋底扬起的灰尘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分毫必现,缓缓地飘起又落下,其余的所有地方都被浓浓的黑暗笼罩着,一切都仿佛被吞噬尽量深渊之中,即使是手电筒的光亮也无法穿透。
陈腐的木质结构发霉的味道,混合着尘土的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显得格外的呛鼻。
莫奕抑制住揉揉鼻子的冲动,举起手电筒照亮前路,正准备向前走之际,他的步伐却突然顿住了。
刚才还冷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庞上突然闪过情绪化的纠结。
“那个……”
莫奕迟疑了几秒钟,犹豫地说道:
“现在你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雾气面上依旧一脸正经:“……我担心你害怕。”
莫奕:“……”
???
见搪塞不过去,雾气的面上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可惜,只得缓缓松开了染上对方体温的手指,动作刻意拉的漫长而犹豫,交缠的手指分开成了两只手。
最后不着痕迹地勾缠了一下莫奕修长匀称的指节之后,雾气一脸正气地松开了手。
莫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对方……好像很喜欢和他肢体接触?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目光在雾气毫无情绪波动的侧脸上滑过,犹如羽毛一般一触即离。
——大概是错觉吧。
莫奕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
不过……他也并不是很排斥罢了。
他迈步向前走去,脚下传来不同于楼梯上的触感,软绵绵的似乎铺了地毯一般,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只能听到闷闷的声响在楼上回荡着。
莫奕谨慎地放慢步伐,缓缓地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在狭窄悠长的黑暗空间内中显得格外的嘹亮,几乎令人心头一紧。
莫奕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手腕下压,手电筒的灯光向自己的脚下照去。
只见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安安稳稳地放着一个音乐盒,斑驳剥落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看上去似乎年代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