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是机器即将启动的轰鸣,整个铁床都几乎开始大幅度地震动了起来,黑暗中出现更多亮起又瞬间熄灭的电火花,仿佛下一秒就即将爆发!
莫奕心下一横,他死死地咬紧牙齿,然后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攥住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死命一折——
“喀拉”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黑暗中响起,令人不由得牙根发酸。
他的大拇指以一种诡异的形状扭曲折断,软软地垂下,莫奕此刻发力,空余的右手攥住捆着自己手腕的皮带,然后用力一抽!
他的左手成功从绑缚在铁床上的皮带中脱离出来。
耳畔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莫奕心下一紧,抱着刚刚自由的左手就地一滚。
身后的黑暗中爆发出几乎致盲的电光,嚓啦嚓啦的电流声响起,整张铁床喀喀地晃动着,在黑暗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震耳欲聋。
莫奕脱力地躺在肮脏的地板上,浑身上下都被淋漓的汗水浸透,仿佛整个人都是被从冰河中捞上来的一般,因剧烈的疼痛而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
湿漉漉的黑发狼狈地沾在惨白的面容上,金纸一般毫无血色,脸上唯一的颜色就是被牙齿咬的破碎的下唇上渗出的鲜艳血色。
他急剧地喘息着,身后的电流声还在嗡鸣着,劈里啪啦的电弧将整个房间照的通明。
莫奕因疼痛而发黑的视野里,他隐隐约约看到,在墙角的黑暗处,仿佛站着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
他一愣,强撑起被鲜血糊住的眼皮,向着那个角落看去。
那里空无一人。
身后机器的电流声缓缓停止了,莫奕的耳朵里却依旧残留着幻影般的嗡嗡声,震的他头脑发晕。
莫奕心口窒息发闷,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不由得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艰难地挪到一边,完好的右手手指在地面上挣扎地蠕动,捡起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手电筒,轻轻颤抖着的手指将手电筒在攥到手心里,然后向着那个门口那个黑暗的角落照去——
浓重沉郁的黑暗被手电筒的灯光驱散,那个角落里什么都没有,仿佛他刚才看到的影子完全是个幻觉一般。
莫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脑袋依旧一阵阵地晕眩,看东西都仿佛有了重影。
应该是刚才撞到头的后遗症。
——难道他刚才真的看错了吗?
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把莫奕吓了一跳。
他调转手中的手电筒照向门边,只见刚才那扇扣的死紧的门板缓缓地打开了,无声而缓慢地滑入黑暗当中,些微走廊中晦暗的光线顺着敞开的门缝投入,令莫奕不由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他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上下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地袭来,僵硬的关节发出刺耳的哀鸣,令人几乎窒息的疼痛狠狠地扯着莫奕的神经。
即使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强大如斯,也依旧忍不住低低地倒抽一口凉气。
莫奕一瘸一拐地向着门口走了几步,然后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只见在那一片浓重的黑暗中,斑驳的铁床上似乎还在闪烁着丝丝缕缕的电光,一股浓郁的烧焦气息几乎将血腥味都覆盖了去。
床头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微的反光。
莫奕皱皱眉头,用手中手电筒的灯光照射过去。
只见在床头那架陈旧的,布满灰尘的机器上,插着一张薄薄的卡片,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反射着近乎金属般的光泽。
莫奕微微一愣,他确信在自己刚刚进门的时候,在那个机器上并没有插着这样的一张卡。
他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缓步走上近前,他谨慎地用自己的衣角垫住自己的没有手上的手指,然后包住那张卡片的一角,缓缓地用力。
透过薄薄的布料,莫奕能够感觉到指腹上传来的淡淡热度,烫的他几乎瞬间放手。
莫奕定了定神,然后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那张插在机器里的磁卡完全抽了出来——
那张磁卡似乎依旧有点年代了,上面的图案斑驳模糊,摸起来仍然有点发烫。
莫奕在微弱的灯光下细细地分辨了一会儿:
这应该就是员工磁卡了。
那它应该也可以将走廊尽头的电梯打开……?
莫奕的心头染上一丝火热,冰冷的手掌紧紧攥住那张磁卡,微烫的温度妥帖地熨着他的掌纹,冰冷的肌肤几乎也被染上了些许热度。
他最后环视了一圈身后的这个屋子,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手掌上骨折的伤口传来火热的突突的疼痛,剧烈而绵长的痛楚毫不间断到近乎麻木,令莫奕身上的其他伤口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仿佛浑身上下的痛觉神经都集中在手上。
走廊里依旧是一片漆黑,整个幽长深邃的走廊上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莫奕走出房间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了旁边那间在地图上标注为“员工室”屋子。
他伸手推了推门,手掌下的门板光滑冰冷,坚硬如铁,几乎无法推动。
看来现在暂时是进不去了。
莫奕叹了一口气,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掩住深黑色眼眸中的复杂神色。
他转身向着走廊的另外一端走去。
回去的路上依旧一路坎坷,残破摔倒在地上的桌椅和散落一地的纸张挡在莫奕的身前,不过好在他之前曾经走过一遍,所以他轻车熟路地越过里面的障碍物,身形灵活而轻巧,安静的犹如一只穿梭在黑暗中的猫。
一路上,那个人影再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