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君惊澜懒散的应了一声,狭长魅眸便微微眯了起来,看向门外。
独孤城等人,则很快的退了出去。
无忧老人,严格说来,倒还是自己师祖。
他们出去之后没多久,便有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白胡子老者便几个大步踱了进来!他精神健硕,一双眼眸看似浑浊,实则极为清明,唇畔含笑,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
进门之后,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君惊澜,几个大步走到他床边,没多话,便径自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
太子爷虽是有严重洁癖,不喜生人触碰,但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甚至是别有深意,故而没有动作,任由对方为自己把脉。
无忧老人握着他的脉搏,表情冷凝,足足探了半晌之后,忽然摸着胡子,好心情的笑了笑:“到了这一步,竟然也还活着,得益于你曾经自断经脉习武,身体早已强于常人,再加上命大,这才是保住了一命!”
南宫锦冷哼了一声,从旁不悦开口:“为什么听你这语气,好似我儿子活着,让你很遗憾一般?”
无忧老人自然是知道南宫锦不喜欢自己的,他也不以为意,反正当年也是他为了自己的徒弟一命,才怂恿了皇甫怀寒给她喝忘忧水!
故而,他只是哈哈大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偏头看了南宫锦一眼,道:“遗憾倒是没有,惊讶确实非常!这小子,倒也不愧是君临渊那个臭小子的儿子,比他老子有福气!”
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几个大步走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不再搭理他。这无忧老人分明没将当年的事情和自己的怒气放在心上,她再说也不过是掉价罢了。
百里惊鸿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淡定一些。
君惊澜听完这话,懒懒笑了笑,没再说旁的话,单刀直入:“不知无忧老人前来,有何见教?”
他这一问完,无忧老人倒也不卖关子,径自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个珠子,那珠子是火红色,上面一圈一圈,似乎是诡谲妖艳的光芒。他将那珠子放在自己的掌心,摊开,递到君惊澜的跟前,十分沉着道:“这东西,便是君家之人诅咒的祸根所在!”
君惊澜看了看,却并未看出一个所以然,单单看来,模样像是一颗夜明珠,但上面诡异的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他凝视片刻之后,好整以暇的笑道:“无忧老人莫不是要告诉爷,爷之前从望天崖身受重伤而归,不日前又重伤昏迷,这些都不是人物,而是因为这颗珠子的神奇力量?”
这话,说起来,就难免有了些嘲讽的味道在里头。
无忧老人自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但也丝毫不以为意,摇头笑了笑:“非也!只是有这颗珠子存在,便注定了君家之人命运多铎。只要命中天女出现,这颗珠子就会诡谲之光大盛,甚至可以说……是篡改君家人的命格!小子,严格说来,你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是老夫没料错,就是奈何桥的样子,你也该见过了!”
这话一出,君惊澜便不再轻视自己的面前这个人了,前段时间,他倒确实是见到了,只是醒来之后,只以为是一场梦境,因为从干娘口中套话,他能知道父皇是并不希望他出生的,他也查过,父皇在临死之前还下令打落了一个嫔妃腹中胎儿,母妃若不是托了干娘一起,悄悄瞒着父皇,也不可能有他出世。故而,父皇当是不可能劝解他回来。
所以那日看见的,他都只当成了南柯一梦,可现下,无忧老人却这么说……
他顿了一会儿,修眉微蹙,终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下,无忧老人便又笑了笑:“这便说明了这个诅咒是存在的,你试想,遇见澹台凰之前,你可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不论是望天崖那一次,还是这一次,也都是因为她。你要记着,人可以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佛,却不能不信命!君家之人,一旦爱上,便没有一个人逃过这样的宿命。可唯独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一丝契机,或许这个诅咒,你可以破!”
太子爷闻言,先是轻轻笑一声,方才开口道:“可,按照您方才的说法,似乎本太子的父皇也是人中之杰,为何他却没破?”
他不否认那个诅咒可能是真的,但他也明白即便是真的,最最重要的,也还是人为。能造成伤害影响局势发展的,定然是人为,那所谓的诅咒,该是祸根!只是,他虽然相信人定胜天,却并不信父皇没本事去破解,唯独他一人可以。
无忧老人摇头,眉宇中也生出了一丝叹惋:“你父皇或许是可以的,但是他败,就败在一出生便有顽疾,败在从一开始命格之中就诸多磨难,故而……”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微微抬起头,狭长魅眸看向他,散出一种极为锐利的光芒:“父皇的事情,您知道?”
他只知道,传闻之中,尤其在皇族。无数人说父皇是多么不堪,为了王权委身臣下。但,他并不相信,可,也一直求不出一个结果!问干娘,干娘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一句:“你父皇若是活着,不会希望你知道那些!”
然后,便不肯再透漏一个字。
所以,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到底也都是些模糊的影像,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他若能确切的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真相,知道父皇并没有欠人什么,或者也能对那个人狠心一些,不再放纵。
他这样一问,南宫锦登时就不悦蹙眉!当年的事情对于君临渊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她并不希望任何人将这件事情重新翻出开说,君临渊人已经不在了,何必还要去挖开他生前一旦触及便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无忧老人顿了片刻,眼神也沉寂了半分,旋即,忽然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一个孩子一般,看着自己君惊澜,沉声开口:“你父皇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当时我不在煌墷大陆,赶不及回来。具体如何,我也不愿多谈,你只要知道,你父皇一生没有欠任何人,倒是别人欠他颇多!”
他这话,无疑的在告诉君惊澜,上一代的恩怨之中,他的父皇是施恩的那一个,所以他并不需要怀有半分愧疚。或者……也是在暗指,让他对幕后一再出手之人,不必再手下留情!
君惊澜定定的看着他的眼,两人眼神对视。良久之后,他终于看懂了无忧老人眼中的颜色,点头:“本太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你一再忍让,人家也未必感恩。反而会觉得……你是心知自己欠了他,所以才处处退让,让他的所作所为,越发不加收敛!”无忧老人这般说词,便是对君惊澜现下的境况也很了解了。
南宫锦在一旁听着他们打哑谜,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正想转过头问问百里惊鸿,却看见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手上持着白玉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她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身边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大家都能探知,唯独她不知道?
那边那两人,把说到这里之后,无忧老人便伸手,将手中的珠子递给他,轻声道:“若有一日,这珠上血色尽褪,诅咒便会破开!希望你小子,不要让老夫失望!”
他话音一落,便不再等君惊澜回话,大步踏了出去。
君惊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闲闲的问了一句:“本太子倒想知道,跟我君家诅咒有关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您的手中!”
这话一出,无忧老人的背脊僵直了片刻,却没回话,大步去了,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太子爷看了看无忧老人明显有些异常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光芒诡谲的珠子。顿了片刻,微微使力,似乎是想将它捏碎!若是碎了,不就也看不到什么血色了么?
然而,这一使力,那珠子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用了内力,仍旧是一动不动。
终而,他淡淡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神扫到不远处书橱上的一个锦盒之上,扬手一扔,将那珠子稳稳的放在扔到了锦盒之中,力道有些大,“砰!”的一声,锦盒容纳了珠子之后,自己合上了!
小苗子在一旁看的惊奇,讶异的开口:“爷,您不信?”
就这般随便的扔到锦盒里面收起来?
太子爷轻轻“哼”了声,魅眸缓缓闭上,慵懒声线亦随之响起:“信,也不信!”
信,是因为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似乎都是在应验无忧老人的话,应验那个诅咒。不信,则是在从小到大,在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付出同等的代价去抓握之时,一切都必须自己去努力方能求得之时,忽然有人告诉他,因为这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他其实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这似乎……是太离谱了一些!
他这话音一落,那知道主人已经醒来的小星星童鞋,也欢腾鼓舞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进门之后,第一眼看着床上的主人,第二眼就看见小苗子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