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他们进入东陵的境内的第一天,就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天色已晚,客栈之中。所以人都安然入眠,享受着人生中难得的不必工作,不必勤勤恳恳为生活奋斗的美好时刻。但是楚太子殿下失眠了,因为太过居心叵测,导致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半夜三更的弹琴!
当然,这只是北冥太子殿下对情敌的恶意揣度。
事实上,楚太子殿下素来便爱琴,若是来了兴致就会弹奏一曲。这也便是澹台凰初遇楚玉璃的那日,他正好便在弹琴的原因,所以这个晚上,客栈之中,琴音靡靡,高山流水,云野飞鹤,林中青竹,山间清泉。都在那双修长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中,潺潺流泻。
使人心情愉悦,令人心旷神怡。
于是,澹台凰被这样动听的琴声惊醒,一时间只感觉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这样的琴声所惑。于是披衣起床,寻着琴声下楼。
客栈的后院,一株樱花树,粉白色的花瓣漫天飘飞。
那人弹琴的手,带动轻舞的袖袍,便见樱花雨风一样的卷席,月色点点,摇曳满地人间春色。
他月白色的锦袍,铺洒在那边樱花地上,时而不时,有几片花瓣飘洒而上。
而比这漫天的樱花雨更醉人的,是他江南烟雨般朦胧,仿若画卷一般的容颜。远远的,便看得澹台凰呼吸一滞,这样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却给人一种太不真实的感觉。
尤其,看着他长长的羽睫,像是蝶翼一般,轻飘飘的盖住眼帘,遮掩住了他眼中看穿万物的眸光,却又在浅淡的月光下,衬着略显苍白的容颜,牵出淡淡的忧伤。
这个人,此刻,几乎是美到虚幻。像是误落凡尘的精灵,终将消弭在漫天星辉之下。
澹台凰便站在后院的门口,微微瞪大了瞳孔,久久无法回神。从前几天的对话,她知道,楚玉璃这个人是有故事的,但却不若今日一般,感觉这个人似乎随时就要离开人间一般。
又是一阵樱花瓣卷席,一路飘飞的屋顶,在空中卷席,却也在同时,扬起一阵箫声。
箫声呜咽,却偏偏在这人之手,吹出沧海巨浪,烈日炎炎,九天之龙,风云逆转,铁马金戈,杀伐铮铮!澹台凰和楚玉璃都是一愣,被这般存在感极强的箫声打断!
和楚玉璃是完全不同的曲风,奏出的却是同样令人心折的曲子。
澹台凰第一感觉,就是那妖孽也来了,但是抬头一看,对方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她眸中微微掠过失望。那妖孽,偏爱紫色和银色,任何时候都是那一身朦胧闪闪的衣饰,又自恋,怎么可能穿侍卫的衣服。
但,却见那人在屋顶之上,满载日月光华,逆着月光,却黯淡了半天的远星,浩瀚银河,也在刹那黯然失色。
那人,甚至不需要艳绝的容貌,不需要任何姿态,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夜,几乎是一场音乐界的盛宴,澹台凰很有一种自己在听现场演奏会的感觉,而且还是一场世界顶级的演奏会,并且不需要花大钱买门票的那种,所以她心中除了浓重浓重的欣赏之情之外,还有十分严重的雀跃之情。
那是走在半路上被烧饼砸了脑袋,低下头又捡了银子的快乐感。
而屋檐之下,东篱正在回忆自己方才和自家太子殿下的对话:“爷,您看楚玉璃,穿的那一身,长的那样子,您就打扮成这个样子出去,是一定会被比下去的啊!”
然后,君惊澜那双狭长诡谲的魅眸扫向他,似笑非笑的嗤了一声:“你以为爷是要和楚玉璃比?”
“呃……”东篱呆头鹅一样,看着自家主子。
接着,听见他说:“爷只是要那女人明白,一个侍卫吹奏的,都和楚玉璃的水平差不多,故而她不必那样痴痴然的看着!”
“……”爷这还真的是为了黑情敌,不惜自降身份,无所不用其极。
漫天樱花洒,屋檐之下,一名黑衣女子静静站着。
仰头看着从屋檐的那一边,飞过来的樱花,微微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飘飞的花瓣。粉色的,白色的,落入手心。
她静静看着,低笑了声:“东陵的樱花,竟然五月就开了。”
又是一阵风扬起,将她手上的花卷席而起,慢慢扬在了空中。她一愣,原是想伸手抓回来,最后那花却还是飞走了……
她怔在原地,唇畔扬起的,竟只剩下一抹苦涩笑意……樱花又开了,可是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忘了。
暗夜中,凌燕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绝樱!”
她收回思绪,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弭,冷冰冰的看向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燕子,怎么了?”
“哦,没怎么,半天找不到你,以为你出事了!昨天晚上斗蛐蛐,你输了你知道吗?”凌燕认真的问。
绝樱嘴角一抽,无语回话:“知道!”她不过是想跟着澹台凰,这样就有机会再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但是为什么会遇见这么一群逗比!大半夜的不睡觉,硬扯着她斗蛐蛐就算了,输了还找出来。
这话一出,墙角探出好几个脑袋,韦凤,韫慧,成雅,小星星,翠花。一起明着偷窥……
然后……
“她们说你输了,应该爆你的腚中花!”凌燕表情单纯的接着道。
绝樱:“……”
这是一个满地逗比,想伤心,都不能好好伤心一会儿的年代!
而不远处的大树之上,却有一种暗沉诡谲的眸,像是地狱撒旦一般夺人心魄的眼,定定看着她的背影。那正是不日前完成了任务,从南海回来的半城魁,他原本是想去找澹台凰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漫天飘飞的樱花,看见那个女人,便再也挪不动步伐。因为……那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很熟悉。
就在她们或逗比,或深思之间。澹台凰这边屋顶上的箫声,终于是停了。
那人一双狭长魅眸,让澹台凰熟悉到几乎能刻入梦中的眼,漫不经心的睨了睨他们,旋而,收了自己手上的箫,眉眼中透出半丝隐约不豫,这才后退数步,从屋顶上下去。
楚玉璃愣了良久,方才浅浅勾唇一笑,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是不放心自己和她待在一起吧?
澹台凰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那么熟悉的一双眼,那样张狂霸气睥睨的气势,还有那难以模仿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她就不相信这世上能有第二个这样的人!让丫好好跟着他不干,还打扮成侍卫,真是辛苦他了,这几天跟着在路上跑,累坏了吧?
君惊澜这一曲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黑情敌。
但楚玉璃却不然,他不过是一时来了兴致,抚琴一曲罢了,也没想到会将澹台凰引下来,更没想到会引发君惊澜这一系列的行为。但到底还是有些散了兴致,便慢慢起身,让下人收了琴。